陶文昌觉得祝杰不是开大招了就是玩儿脱了。
虽然自己不懂径赛更不懂1500米中长跑,但共同训练6年他也不算门外汉。过第一个弯道的时候绝对不鼓励抢道,因为开跑速度过快即便抢到内道,也容易被外道对手压在这个速度上。
除非一上来的速度足以取胜。
可这不是短跑,不要这么强的爆发力,80米之前能解决的事根本影响不到后1400米。
但是野逼用行动证明他不是正常人,他是疯的,他在决赛里把自己平时训练的节奏打破了,80米持续提速过弯。
孙康的表情是怒不可遏,径赛总教练已经在场下摔水杯了。
快,飞快,疯一般的快,现场解说激情澎湃地站了起来,场内一片欢呼。
薛业没力气站又不肯坐下,陶文昌只好任他靠着,陪他看祝杰加速过弯一路当先,一身纯黑一路绝尘。
第一梯队的选手在他身后吃屁。
比赛场地是800米专业跑道,1500米分4阶段,400、400、400和最后300米冲刺,要是400米一圈的跑道陶文昌一目了然,现在他根本算不出祝杰的米数可薛业闭着眼睛都能。太震惊了。
每当薛业睁眼指定是一个阶段差不多结束了,因为他用自己心跳读数,用时间反推路程,外界的度量衡再变也撼动不了他。
最后300米薛业没有闭眼。
“丫要疯吧。”陶文昌已经看不懂这节奏了。
“没疯,杰哥早冲了50米。”薛业眉目中的平静是因为他见惯了,“杰哥一直就有两套配速。”
陶文昌抱着这个脚下无根的浮萍呵呵又呵呵,牛逼,祝杰的第二套配速,春哥不知道,首体大径队的总教练不知道,孙康明显更不知道,就你知道。
最后30米,杰哥要冲第二轮,薛业的心率开始攀升,这回是算不准时间了。
冲刺阶段是最后的赌博,开冲只能增速且必须冲到终点,运动员的摆臂幅度一旦降下来整个身体的耗氧平衡会全部打乱。杰哥的腿是有旧伤的,这么跑有代价。
“大学首秀敢开大招,真他妈野。”陶文昌第一次见祝杰用这个配速来比赛,他在铤而走险。
冲线的刹那计时终止了,03:33:10,冠军!刷新了上届记录!解说起立激情解说,大半场的看台挤满了欢呼声。祝杰从终点开始减速,沿着直线跑道持续前行,目光锁在右侧。
杰哥赢了啊,不愧是他。薛业往前走了几步松开陶文昌的肩,整个人依附在摄影区后方的看台上,用力靠紧,脸上一个明媚的傻笑。
祝杰的身体重心开始偏移,横穿跑道,从最内道一层层往外迈,不断迈过白色的线。
一条、两条、三条……横穿七条之后最终停在了最外道的边缘。只剩一道看台将他和薛业隔开。现在的薛业不是运动员了,进不来,但薛业还在,很乖。
你再等我一次,这一次薛业仍旧等了,他跑过来。
“牛逼啊!”陶文昌按耐不住兴奋朝祝杰喊道,“晚上给你搓背!”
祝杰没有说话,也说不出来,在血液中翻滚的原始本能趋势下和薛业遥望,亲手结束一场苦战。大腿后侧隐隐发烫,肾上腺素的麻痹作用还在。
没等心率降到正常,裁判和记分员过来叫他复录登记。祝杰倒退着走了十几米,只好转身离开。
薛业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咱们走吧。”
“什么?”陶文昌还在兴头上,“你不看颁奖啊?”
“不看,杰哥领了多少次金牌我又不是没见过。”薛业站不住了,没能盖过后颈的发尾半湿。杰哥刚才的表情是有话要说,那自己回酒店等着。
陶文昌没辙,薛业这个不讨喜的性格除了祝杰谁也拿捏不住,只好带他往酒店艰难移动。等薛业体力耗尽躺下睡了,陶文昌坐在1906里偷吃石榴,同时发愁把这傻逼孩子扔给谁。
想了又想,没人能帮。祝杰薛业很绝俩男的,除了对方谁也不要。
祝杰跑冠军肯定回不来啊,又要领奖又要开会又要总结,怎么也得折腾几个小时。
有人在咣咣咣地敲门,不会是祝杰吧?陶文昌跑去开门,门外一身半湿的贴体田径运动服,黑色红边专业跑鞋,手腕心率手环红灯急闪。
祝杰,估计从赛场偷着跑回来的。
“薛业呢?”祝杰问,拎着黑色运动包,止痛喷雾的气味异常浓郁。
“睡了。”陶文昌准备抽身而退,白队在手机里骂人呢,“你还走不走?”
祝杰给他让开通道。“你晚上不用回来了。”
得了,陶文昌算准他过河拆桥,拎着自己的包吹小哨跑了。爱谁谁,你俩互相殴打吧,我去赛场给漂亮小姐姐们跳高咯。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祝杰重新把请勿打扰挂上,关门,上链锁。薛业在靠墙那张床睡,他的床,他把包轻轻地放在地上,几排汗水从大腿外侧争先恐后冲到小腿。
右大腿上足足绑了一整圈黑色弹性绷带,穆队医紧急处理过,大腿后群肌纤维断裂,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