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有几年了。咱是搞建筑的,我们那圪垯活儿不多。北京地界大,又是首都,挣钱容易。对吧?”
“可您今天不像是为钱来的。”
“你太有眼力啦!我找你,真不是为了钱,是为我老兄弟的案子。那可是一件特别奇怪的案子。你听了,一准感兴趣。”
“为什么?”洪钧终于睁大了眼睛。
“咋说呢?那是十年前发生在我们农场的强奸杀人案。我们农场是个小地界儿,拢共就几百口子人,都是知根知底儿的。要说吵架干仗的事儿,那常有。像偷人家东西、睡人家媳妇的事儿,也能有。可像这强奸、杀人的事儿,从来没有过。人都说,地界儿小,出不了大事儿!这下子可好,出了个大案,不光是强奸,还把人给整死了。可奇怪的是,那姑娘究竟是咋死的,谁也说不清楚。要说强奸吧,总得有点儿喊声啥的。可她爹就在旁边屋里,我家就住隔壁,居然啥动静也没听见!挺大一个活人,蔫不悄地就让人给整死了,还不知道是咋死的。公安局的说法也不一致。奇怪吧?还有更奇怪的呢!我告诉你,那事儿绝不是我老兄弟干的。可他为啥就承认了呢?公安也没把他咋地呀?那一阵子,他就跟中了邪似的,我跟他说啥他都听不进去!结果给判了个死缓!这事儿吧,我一直怀疑他在替别人顶罪。我也问过他,可他不承认。”
“看来,你知道他在替谁顶罪喽?”
“我确实怀疑一个人,他叫傻狍子,大号叫肖雄。”
“这个案子还真是挺有趣的。可是,你为什么等了这么多年才想要帮你弟弟翻案呢?”洪钧的目光似乎想钻进郑建中的大脑。
“这不能说等。当年吧,我是没法子,心想这大概就是老兄弟的命了。他自己都不上诉,我还折腾个啥?我又能折腾出个啥?就认命吧。后来这些年,我净忙着挣钱了。可是挣的钱越多,我这心里就越不踏实,老觉着对不住老兄弟,对不住我死去的爹娘。想当年我要是个大款,说啥也不能让我兄弟下了大狱!是吧?这两年,我也在当地找过律师,可没人敢接这个案子。我在省里认识个律师,帮我办过工程上的事,挺有能力。他也去法院打听过,回来直冲我摇头,就说这个案子太复杂,还是政治性的,老有背景啦!他说法院根本就不让阅卷,还让我死了这个心吧。可是,我老兄弟在大狱里关着,我能死心嘛!那天,我在晚报上看了你那段广告……”
“是报道。”
“这我懂!眼下找记者整个报道,比广告还灵。这可不是扯犊子!就你那报道,有事儿的人看了,都得来找你帮忙。这不,我就找你来了,因为我觉着我兄弟又有指望了。你是美国律师……”
“中国律师。”
“你在美国干过律师,这不能假吧?”
“不假。”
“你吓我一跳,我以为你那广告也是掺假的呢!”
“美国律师怎么啦?”
“那差老鼻子啦!我看过电影,美国律师都蝎虎着哪!这些年,我已经整明白了。就我兄弟这个案子,一般的律师都办不了,就得像你这种干过美国律师的人才行!”
“您连律师都敢忽悠?”
“我还真不是忽悠。我就想让你知道这个案子的难度。”
“我喜欢有难度的案子。”
“这我从你的名字上就看出来了。那啥,洪钧就是‘红军’呗!你想想看,红军才几万人,就能打败国民党那几百万军队,老厉害啦!得,不跟你扯。我来找你,还因为我在报纸上看到一条新闻,美国有一帮律师专门为强奸案的被告平反,还整了个挺新鲜的名字,叫啥‘无辜者行动’。咋样?我挺专业吧?这些年,为了老兄弟的案子,我一直很关注法律方面的事。我跟你说,为了能记住这个词儿,我费老劲了!还有,那帮律师用了一种新技术,名字也挺新鲜,叫啥来着?哎呀,这词儿我没能记住。”
“DNA指纹技术。”
“对,就是这个词儿。我猜你一准知道。就这技术吧,说是能查出人血里的指纹。你说奇怪不,人血里咋还能有指纹呢?”
“不是说人血里有指纹,而是说运用DNA检验技术可以对人体的血液、精液、毛发等进行同一认定,就跟指纹同一认定一样准确。”
“甭管咋说吧,反正很科学。我知道,你是从美国回来的律师。我寻思着,你也能用这种技术帮我兄弟平反。”
“运用DNA指纹技术,首先得有检材,比方说,血痕、精斑等等。”
“这没问题,咱这案子里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