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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知道了。”沈念答得干脆，一个字也不多问。

陆安峦原本已经要推门出去，见沈念这么听话忍不住又回来使劲搓沈念脑袋，搓得沈念头发直起静电。

“咱们念怎这么听话呢，还想吃点啥，一会儿陆哥给你带回来。”

“不吃了不吃了，”沈念把嘴里的半块肉咽下去，小声打了个嗝，“已经吃不下了。”

“那就在家等我回来，乖乖的。”

“嗯。”

2004年10月8号，寒露，国庆假期刚结束，徐也记得很清，他最好的哥们儿陆安峦，想一出是一出，大晚上拉着他从蛋糕店抬回来一只二十几寸的双层蛋糕，导致在接下来的三天，每天放学他都得和陆安峦沈念一起回家，吃冰箱里的剩蛋糕。

“要我说陆安峦你就是扯淡，你买这么多东西就我们仨人怎么吃。”除了蛋糕，俩个人又买了一袋烧烤和一提玻璃瓶可乐，呼哧呼哧差点拎不回来。

“你不看看自己，买五斤枫叶肉干，你让你念哥天天当饭吃？”

“那念哥爱吃不得多买点？”

徐也边走边看头顶时大时小的路灯，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陪陆安峦过的第一个生日，那时候他们刚打过架不久，陆安峦爷爷奶奶带陆安峦上门道歉，还不会说东北话的陆安峦一板一眼说对不起，徐也爸妈吓得不轻，因为认出了陆岳霆。

登门道歉变成一顿饭局，家长推杯换盏，谈论着要把徐也爸爸提副科长，两个小子没吃多少，一前一后跑到徐也家楼下的小花园，陆安峦抱着胳膊站在鱼池边，少爷气没消，没有好脸，后下楼的徐也看见了还想和他干，结果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条黑背，半人高的大狗，站起来两米来长，直朝陆安峦冲过去。

饭局又变成一场营救，擅长凫水的南方小孩陆安峦勒着下水“救他”的东北旱鸭子徐也，艰难地从水池里往外爬，惊动半个小区的人过来围观。

徐也呛一肚子水差点被拉去医院抢救，宋挽青和陆岳霆又给徐也爸妈道歉。

而后第二天，陆安峦自己找到徐也家，塞给徐也一只最新款的GameBoyColor，告诉徐也，明天是他生日，他要让徐也上他家陪他过。

“你当时梗梗个脖子，发号施令那个样儿。”徐也浅浅笑起来，原本觉得冷，走着走出一点汗，反倒舒服不少，“但是第二天去你家一看，来的就我一个，又觉得这小孩怎这么可怜，所以安子，看你现在和沈念处得好，我真替你高兴，我觉得现在的日子特别好，真的特别好。”

“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哥们儿。”陆安峦语气严肃，停下来看着徐也，“所以别因为我现在家里有别人了就感时伤秋好么徐宝钏？”

“陆安峦你行噢！”

徐也反身给陆安峦两脚，再有几十米就要到洋房门口，徐也远远看见一楼亮着的灯，“等你回家呢，就说小念肯定不能自己先睡。”

“说了你别叫他小念。”

“真行、真行陆安峦，刚说我是最好的哥们儿，转头就区别对待。”

“反正你不能叫。”

陆安峦说着空出一手整理衣领，又对着路边的转弯镜抓头发。

徐也多少有点眼球疼，又给陆安峦一拳，“又开始臭美，都没见过你对哪个姑娘这么殷勤，在我面前你也从来没特意打扮过，说我是你哥们儿，那你把沈念当作什么？当一家人，还是当作啥？”

“我把他当作……”陆安峦顿了一下，刚好看见镜子上反射出的沈念，他和徐也同时转身，沈念站在对街的路灯下，穿着一件白色毛衣和驼色灯芯绒裤子，两脚尖并在一起，轻轻朝俩个人摆手。

“不叫你先睡么？出来干什么？”陆安峦立刻变脸，端得像挺生气似的。

“我在楼上听见你们说话，就出来看看。”沈念倒是不怕，不紧不慢地说。

徐也忍受不，拳头终于擂在陆安峦后脑勺，“可别装了陆安峦，嘴角都上到耳根子了！”

三个人在街道上笑得此起彼伏，引得身后一户人家开窗骂他们半夜扰民。

沈念帮两个人提东西进门，纵使蛋糕盒子硕大又显眼，沈念也不提今天是自己生日，帮忙把东西搁好，就转身去厨房拿煮在灶上的茶壶。他给徐也和陆安峦各倒了一杯热枣茶，说天气冷，快喝点热的，又说谢谢徐也，但很抱歉，自己什么都没准备。

陆安峦拉他在餐桌边坐下，他就乖乖坐好，也不主动动桌子上的东西，沈念的礼貌和分寸感，让徐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相信，陆安峦多了一个很好的家人，他们也多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包括后来突如其来的“背叛”，也没有改变沈念最初留给他的印象。

“看什么呢？是给你买的吗就看？”陆安峦忽然立起嗓子，训人似的问沈念。

沈念自顾自捧着茶杯喝水，根本没盯着哪看，故而即使叫陆安峦吓一跳，也只是慢悠悠地回：“啊？怎么了？”

徐也在对面翻陆安峦一眼，嫌弃坏了：“行了你，人家根本不吃你这套，把臭德行收收，开吃开吃，饿屁了都。”

陆安峦见状一把捞住沈念的脖子，嘴角的笑收拢不住，发现到如今，已经拿沈念没有办法，“真行啊念，咋都摆弄不了你。”

沈念实际上没太搞懂陆安峦玩的哪一套，他只是觉得莫名的幸福，缩着脖子窝在陆安峦的臂弯里咯咯直笑。

没有人想让这场生日变得煽情，然而当灯光熄灭，男孩站在蜡烛跳动的光焰后，依旧只能用不知所措形容。

陆安峦拍他的背，轻声说：“许个愿吧，寿星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