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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炮作文网>阔野成荒by但已朝暮 > 33(第1页)

33(第1页)

返校第一天,校门口颇热闹,学生、家长,以及随着网络时代大势来临,与日俱增的媒体工作者聚成一堆,每个几米就有一处记者在采访,记录暴雪之后的特殊开学日大学生的感受。

沈念被拦住,话筒怼到面前,问他是南方还是北方学生,认为作为大学生面对突发自然灾害有什么见解。

沈念没什么想说,走了很久,他有些累,刚说完不好意思准备进校门,突然身后一只手抓住他的书包,蹲守他多时似的,狠力将他拖得往后倒退好几步,他从茫然生出丝丝怒意,使劲挣脱回身去看到底是谁是,怎么也想不到,是个女人,是那个把他连带进派出所,卖豆浆的女人。

“你跟你爸长得还真像,小兔崽子,知不知道我是谁?”女人还是一副吊立丹凤眼,薄唇后的两颗尖牙龇出来:“我是你妈!”

……

学校东墙外,粉樱正开,把这个艰难复苏的春天装点起些微生机,沈念却从心底里返寒。

“生我的人在我两岁之前就离开家走了,你说你是我妈,有什么证据?”

他把行李箱挡在女人和自己之间,不想女人靠近,事实上他没有表面看起来镇静。

女人对他眉飞色舞间,鼻梁、嘴角、下颌显出的特征和整张脸型,似乎真和他相像。

“我不跟你废话,你大名叫沈念,1987年10月8号西家沟子里生的,你爸叫沈建平,你小时候一面没见过他,你奶带着你。”

女人越说越带上气势,一手掐腰,一手指中沈念的鼻子:“我给他们老沈家生你,真是吃了大亏,本来就是场买卖,老太婆求我给他们家留个后,说好生完给我两百,结果刚怀上你老太婆就得病,我良心好,留下来伺候,花钱给她买药,到头来竟然一分钱没捞着,丧门,我再不跑,活等着饿死。”

不慌张是假的,沈念手心渗出一层薄汗,不仅因为第一次听说自己离奇的身世,还因为女人竟然说出了陆成江的名字。

“我告诉你,我不光知道你就是沈念,我还知道收养你那人是陆成江,在临省都快升正市委了,这好日子让你过的,是不是都要找不着北了?”

沈念抿紧着嘴唇不说话,他想象不到女人如何知道这么多,但明白绝对不应该回应,于是握住行李箱转身便走。

女人突然嗓门拔得老高,尖利骇人地朝他吼:“你走啊!你走我就去报官,我他奶奶告到省里、告到中央去,告他姓陆的违法乱纪,亲妈没同意他就领养,他这是拐卖!”

“你到底要干什么!”在女人再次扑上来抓他的书包时,沈念回身一把将她推到墙角。

“你说的都不算证据,你要去告就去告,看谁会、”他说不下去,虽然知道女人是无理取闹,但他不敢赌,不敢赌女人会给陆家造成什么影响,他最怕的就是给陆家带来麻烦。

“拿钱,他把我儿子领养了,那谁来赡养我?把我的赡养费拿出来,我不多要,十万,给我我就再不找你们,不给我我明天去他家小子那要,叫什么,噢,陆、安、峦,在省大念着呢吧,我可都知道,要是还不给,后天我就去他爸那拉横幅要,到那时候,谁都得知道,他陆成江是个不干人事的。”

“你、”沈念放在身侧的手指甲掐进皮肉,几欲说出脏话来:“你以为你的撒泼有用?“

“撒泼?”女人顶起一脑门抬头纹,旋即破口大骂:“说我撒泼?我要点钱我就撒泼?我呸!吃点饱饭喝点墨水把你给清高的,假清高!有钱人都他妈假清高!要素质要礼义廉耻?那他妈都是吃饱了撑的放出去的屁,有上顿没下顿的时候你可放不出!我告诉你,这钱不给也得给,敢不给我我天天来!这泼我就撒了!”

沈念瞪视着女人的眼睛,从女人拽住他开始,到现在,女人说出的信息已经太多,且他记得女人连字都不识很多,绝对不会是个通晓法律条文的人。

他咽下一口唾沫,绷紧的脑神经极速运转,试图理清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可就在这时,在距离两人大约十米外的路口,一辆摩托车发出长鸣,驾驶摩托车的人头盔漆黑,向他们这边望来。

女人闻声往他脚边吐了口痰,啐道:“丧门东西明天一早把钱拿来,不然我进去逮你。”说罢甩开步子跑向那辆摩托车,跨上后座,转瞬间与骑手扬长而去,在半空留下一缕久不散去的黑烟。

第二天清晨,沈念去到校门口时,门外人群依旧熙攘,隔着约十米的距离,女人立在场地正中,直直盯着学校里头。

这一幕的画面,伴随空气中涌跃的尘埃,凝聚在沈念眼里,凝成分外模糊的一层雾,隔着某些过往,叫人识认不清。

“几点了才来?偏要我进去才好?”女人见沈念出来,立马蹭蹭地抢上去,嘴里的词一连串地往外吐:“心里可劲骂我呢吧?随你骂,既然叫我遇上,那这钱就是我该得。”

沈念走向一侧墙边,女人紧跟过去,眼神在沈念身上上下扫荡,亟待沈念拿钱出来。

沈念越过女人蓬乱的头顶向周围看去,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了停在路旁的黑色摩托车和戴头盔的黑衣男人。

他似乎见过那辆车,辗转反侧一夜,除了女人说出的话,令他极度在意的,就是那辆印象中在某处瞥过一眼的摩托车。

“那人是谁?”

他侧身躲开女人向他身上摸来的手,向摩托车的方向过去指过去,女人顺着他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又迅速将头转回来,催促道:“没谁,赶紧把钱拿出来,磨磨蹭蹭的。”

沈念快速记下了摩托车车牌,从袖口里抽出一只牛皮纸信封,展平递到女人手里,低声道:“暂时只有这么多。”

自从一年多以前他擅自离开陆安峦,陆安峦警告过他许多次,不要把想法憋在心里,不要一个人扛事情。这一年冬天宋挽青过世后陆安峦的病令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他必须得做令陆安峦安心的、坦诚的家人。

所以他拿了自己攒的一千多块钱,打算暂时将女人应付住,然后把事情告诉陆安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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