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小竹林中,李捷和薛之观面面相觑的对视在一起,李捷背后,长长的剑痕,血水已经浸湿了一大片,薛之观的肩膀上还插着弩箭,顺着箭杆,一滴一滴的血珠不断的流淌下来,两个人都是沉重的喘着粗气。
不过相比于伤口,更加严峻的却是两人面临的处境选择,两人都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尤其是李捷,刚刚被剑指着心脏都没这么为难过,如今他的额头上却已满是汗水。
“长孙织的父亲是谁?”好一会,李捷才涩声问道,薛之观也是艰难的回答着。
“长孙无忌!”
“那长孙织的母亲呢?”似乎与想象中不同,停顿了一下,李捷这才又问了出来,这一次,薛之观却是一言不发的沉默。
李捷也沉默了下来,作为大唐皇子,他可知道,自己可以杀人放火,可以强抢民女,唯一不能做的就是在政治上站错队伍,包庇隐太子摩下,绝对是个错的不能再错的错误甚至可以用愚蠢来形容!
的确,当年李世民诛杀了太子建成,齐王元吉厚后,对于隐太子一党很宽容,建成的谋主魏征能坐上谏议大夫,东宫大将薛万彻能成为右武卫大将军,但这些是放下武器归降的,眼前这位,现在还高高挂在通缉令上。
要是李世民知道自己收留了他,还娶了当年和他生死对头有关系的女儿,会如何做想?哪怕这桩婚姻是他一手推动的!
不过,把眼前这家伙和自己的新婚妻子交出去?不说影响如何,名声怎么样,李捷就过不了自己心头这一关。
李捷脸上阴晴不定转换个不停,薛之观又如何不是!原本仅仅想教训一下这个十五岁的大娃娃,让他对长孙织好一点,不敢欺负长孙织,没成想李捷如此难缠不说,知道的还如此之多,他的谋划不但失败了,还把他发誓守护的人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薛之观不是没想到死,但他这一会也死不得,一旦李捷铁了心要交出长孙织这个危险人物,他这个知情人不在了,不但保护不了长孙织,而且还牵动不了长孙无忌这个老狐狸,反而让长孙织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局面一时间僵在了这里,薛之观眼神紧紧盯着李捷,李捷也是满身大汗剧烈的思想挣扎着,不知道几分钟,对于两人如同几个世纪一般漫长。
终于,李捷还是有了决断,看到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薛之观也是紧张到了极点,眼神不自觉的飘向了远处插在地上的宝剑,还好,李捷的话让他也是浑身一松。
“记住,以后你不是什么关西大侠薛之观,你是长孙观!”
“诺,在下长孙观。”深深一鞠躬,薛之观认真的保证着,但一肚子闷火的李捷依旧咆哮着。
“还有,这里是朔王府,这里我的话就是法,我说什么就必须要执行,如果你要呆在这里,就收起你那一套臭脾气,给我老实待着,听明白没有!”
可怜薛之观纵横大江南北这么多年,就连隐太子都是对他恭恭敬敬的,当年败于裴仁信之手,也保有了当有的骨气气结,却被李捷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训斥的抬不起头来,好一会,一直等李捷说累了,他这才能停下唯唯诺诺点了半天的脑袋。
看着薛之观原本冷峻的一张老帅哥脸上满是汗水,发泄了一通的李捷终于是疲惫的挥了挥手,不过捂着滴血的伤口,薛之观却没走,而是依旧忐忑的对着李捷拱了拱手。
“小,额,王爷,请您回归新房!”
看到李捷再次变的不渝的目光,一低头薛之观就慌忙解释起来。
“王爷,新婚之夜您不在新房,仆从们该如何看待王妃,王妃将来又如何在王府中自处?这不是摆布,是劝诫啊王爷!”
这家伙进入状态倒挺快的,看着薛之观满是冷汗的脸,李捷却头疼了,一家人,为什么这么多说道呢?
“行,我会考虑的,你先下去吧。”李捷又一次疲惫的挥了挥手,犹豫一下,薛之观终于捂着肩膀艰难的转身离去,不过还没等他走两步,李捷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
疑惑的回过了头,却是李捷双手捧起了地上的宝剑,重新递到了薛之观面前,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塞了过去。
“拿着吧,挺锋利的,玄甲一剑而破,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上。”
眼中闪过了一丝感激,薛之观拥抱情人一样擦拭了宝剑,重新套在了布囊中,看着他专注模样,李捷再一次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的胞兄都降了,如今也做到了右武卫大将军的位置。只要你归降,我父皇是不会吝惜官位荣华的,为什么这么多年,你。”
“他从小是个世家子,我从小是个剑客。”
简单的一句回答后,薛之观再一次像长孙府时候那样抱着剑悠悠然向外走去,看着他的背影,李捷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含笑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