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表参道的警察岗亭旁边有一家小小的鳗鱼店。名字记不得了,建筑风格更像是普通民家,客人的坐垫上总有只猫儿在晒太阳。我喜欢在过午时分走进那家鳗鱼店,坐在猫儿身旁吃鳗鱼。如今那家鳗鱼店已经不复存在,好像摇身一变,成了一家叫“赛百味”的快餐店了。
从前那一带很安静,来往行人也不多,保留着猫儿可以酣然午睡的环境。尽管我就在一旁吃着鳗鱼,它也全不在意,呼呼大睡。一定是闻过了太多鳗鱼的味道。
我在青山一带住过很长时间,去过各种各样的餐馆,其中大多已销声匿迹。就说超市,“Yours”消失了,“纪之国屋”也彻底变了模样。二十多岁的某天,我正在纪之国屋里为买蔬菜左右盘算,走来一位上了年纪的店员,满腔热情地长篇大论,向我传授如何挑选新鲜的生菜。我心想这个人可真闲得慌啊。后来有人告诉我:“他就是纪之国屋的社长。”也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倒不失为一桩美谈)。总而言之,我因此学会了挑生菜。
餐厅“KIHACHI”还在青山桥附近的时候,每逢下大雨或大雪,或是台风来袭,我总是在那里用餐。平时很难订到座位,不过一遇上恶劣天气,退订就会接踵而至,可以在空荡荡的店里心平气和地享受美味。那时候我就住在附近的楼里(那幢楼最近也被拆毁了),暴雨也罢狂风也罢,都不在话下,反倒经常期盼:台风差不多也该来了吧?如今KIHACHI也不知去向了。
“下午茶”还在根津美术馆附近的时候,我常常跑到那里去看书。因为很少有可以看书的明亮的咖啡馆,我很珍爱它。然而我珍爱的店基本不多久便销声匿迹了。如今举目四望,处处都变成了星巴克。
从神宫球场看球回来,常常顺便去外苑大街的酒吧“阿库”喝酒。点酒时,我随意杜撰个鸡尾酒名字(比如“西伯利亚清风”之类),痞痞的酒保就会不动声色地胡乱调上一杯鸡尾酒递给我。真是一家不可思议的店。坐在就在旁边的“Roy’s”的柜台前,喝着生啤吃小牛排,也是我私下里的乐趣之一。遗憾的是,两家店都迁往别处去了。
我最怀念的,也许就是表参道的鳗鱼店了。那时候还没有“表参道之丘”,也没有路易·威登和贝纳通,没有半藏门线。岗亭里的警察永远显得无所事事,猫儿趴在洒满阳光的坐垫上熟睡。不过那猫儿当真对鳗鱼毫无兴趣吗?
本周的村上从前养过的一只猫最爱吃“品川卷”上的紫菜。拜其所赐,我净吃剥去了紫菜的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