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迷信兆头、笃信灵感的那一类人(说起来我应该算是个散文式的人),不过也有些场所,走到那里时偶尔会感到“这个地方可不太对头”,觉得不可久留。
希腊某港口城市有一家宾馆就是这样。那一次是为了给某杂志做采访,去了希腊的一个岛屿。我和编辑、负责摄影的三浦,还有他的助手,一行四人在傍晚时分筋疲力尽地抵达了那座萧条的城市。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寒酸的宾馆,由我跟主人交涉入住事宜。因为我多少能说点希腊语,就充任了这个角色。
然而刚踏进楼内,我就感到:“这家宾馆危险。”空气湿漉漉的,有一种黏糊糊的不快之感。墙壁和天花板异样地泛白。还是别住这种地方了吧——我产生了这样的直觉。
三个空房间,每间一千日元(左右)。的确特别便宜,可我不想住这里,便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再去找找看有没有更便宜的旅馆。”正打算走出去,主人却提议:“七百就行。”我说:“可还是有点……”“那就五百好了。”他再次挽留我们。既然砍价都砍到这个份上了,就连我也没了拒绝的理由。再怎么说是希腊的旅游淡季,一晚五百日元的房钱也绝不能说贵。
我跟编辑商量:“怎么办?”他说:“气氛很不对头,不过大伙儿都累了,就在这里得啦。”于是订下三个房间。我和编辑各一间,三浦和助手一间。
房间也怪。与其说是宾馆的客房,看上去更像病房。说不定那里以前的确是家医院。涂成白色的简陋铁床摆在房间的正中央。我心想“好讨厌啊”。可我也累了,痛饮一番自己带来的威士忌,便进入了梦乡。
到了早晨,在早餐桌上遇到摄影助手,他告诉我:“其实昨天夜里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我几乎一夜都没睡着。”只见他脸色发青,身子好像还在发抖。
他半夜里偶然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黑色人影般的东西正绕着熟睡中的三浦的床,势头迅猛地转圈。在路灯从窗口射进来的微弱光线下,那个难以看清的东西一个劲地转个不停,一直不减速。他就这么彻夜未眠(呃,的确是睡不成觉啊),眼巴巴地望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浑身颤抖。
起床后他问三浦:“三浦先生您什么也没感觉到吗?”三浦回答:“这种事,我一点也不知道呀。啊啊,睡得好香啊。肚子饿啦。”他就是这么个人。
那是怎样的幽灵,出于什么目的要在深更半夜出没于那个房间,我自然一无所知。可一整夜围着沉沉酣睡、浑然不觉的三浦转个不停,这样做又有什么收获呢?关于幽灵,难以理解的东西实在太多。
本周的村上学生时代去北陆旅行,有一次以为是在公园里露宿,起来后一看,原来却是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