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好意思吗?”桑迪问,“你是觉得我妹妹的嘴碰过的杯子,你要是也碰了的话……”
古蒂打了桑迪的手一下,小声说:“大早晨的……”
“别嫌她。”桑迪说。
祥弟看到古蒂从一个小锅里往一个瓶盖里倒了一点奶,那个瓶盖看起来就像拉曼喝酒的酒瓶盖子一样。然后古蒂走到艾玛怀里的孩子身边,往他嘴里喂了一点奶。
“她在干什么呢?”祥弟问。
“给孩子喂奶。”
“为什么艾玛不给孩子喂奶呢?”
“艾玛生病了。”
“哦……”
“艾玛没奶了。现在别问问题了。”
祥弟又喝了一口茶,把杯子递给桑迪,桑迪从碗里又往杯子里倒了点茶。艾玛又开始呻吟,尽管她看着自己的孩子,可又像视而不见似的。祥弟扫了桑迪一眼。
“她是我们的妈妈,”桑迪突然说,他看着在炉子上冒着气的大碗,“她总是带着个孩子到处乱走,现在我们也懒得管了,我们跟她说话她也不怎么听得懂。她就是坐在角落里,把自己的头发往下扯,我看到她这样就心烦。”
“你们的爸爸呢?”祥弟问。
“死了。”
问了这样一个问题,祥弟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你看到那儿的艾拉尼面包房了吗?”桑迪问。
祥弟看了看对面的面包房,那儿有个招牌写着“罗斯塔米面包店”,招牌上还有百事的广告。招牌下面,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人正在擦着陈列面包的玻璃柜。他的衬衣敞开了上面的几个扣子,一片浓密的黑色胸毛露了出来。面包房旁边是古斯塔咖啡馆,一个小男孩正在擦地,不时停下来揉揉眼睛,好像还没睡醒。咖啡馆里黑色的椅子两把两把地摞在一起,大理石面的木腿桌子随意地散放在店里。
“三年前我们的爸爸被车撞了,”桑迪接着说,“就在面包店外面。”
如果爸爸三年前死了,艾玛怎么又有了个孩子?祥弟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对不起。”他只是说。
“该怎么办呢?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桑迪说,“我们的妈妈在爸爸死后就疯了,我们现在还得照顾她。该怎么办呢?”
祥弟感到很不安。他应该接着桑迪的话头吗?
“你能帮我们。”桑迪最后说。
“我?”
“我们有个打算。”
“什么?”
“去偷。”
这个想法吓了祥弟一跳,他还从来没有偷过东西,一次都没有。甚至他在孤儿院的时候,知道萨迪克夫人放奶油饼干的地方,他也从没有偷偷拿过,从来都是给他吃他才拿着。
“我不去偷东西。”
“胆小鬼。”古蒂说。
“别担心,”桑迪说,“这个计划没问题。听着,艾玛病得很重,如果我们不带她去看病的话,她就撑不下去了。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谁来照顾孩子?”
“她不会有事的,”古蒂尖声说,“我不会让艾玛出事的。”
“明白了吗?”桑迪问。“我们想偷点钱带她去看病,然后离开这儿。”
“永远离开。”古蒂说。
“那你们要去哪儿呢?”祥弟问。
“回乡下去,”古蒂说,“我们老家在乡下。你到底帮不帮我们?”
她用大大的棕色眼睛瞪着祥弟,祥弟想起了昨天晚上见到他们时,他们待他还很好,但这么快就变了,他有点糊涂了。
“怎么不说话了?”桑迪问,“如果我能跑的话,我就不会找你帮忙了。看看我这样,我怎么能跑呢?我一跑他们就会抓住我,把我打得皮开肉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