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重新回到书房时,一道白色人影却飞快奔了过来,一把抓住他袖子,嗷嗷叫着:“程筠,我刚才差点被景林砍死了!那个那个刀口……离我的脖子就差一点点!”
程筠挑眉,略携几分慵懒笑意:“看来景林的刀还是不够快。”
“什么意思——”苏弦锦仰头瞪他,“难道你希望看我人头落地?”
程筠抽回袖子,淡定地整了衣裳,轻笑。
“放心,景林手下从不妄伤人命。”
他坐回案后,苏弦锦跟过去:“那可不一定,都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万一景林他手抖了一下,我可就小命不保了。”
程筠轻笑几声,顺手拿起公文翻阅。
苏弦锦凑近,小声问:“上次我说明天见,不好意思有事耽搁了一日,你没放在心上吧?”
“一日?”程筠平静地望着她,“自你上次消失,已过去一个月了。”
“一个月?!”苏弦锦失声。
怎么会一个月呢?她只不过一晚上没来而已,之前时间明明几乎是同步的。
“现在是几月?”她忙问。
她刚来时,是这里的农历十月初,和现实的阳历十一月份时间大抵差不多。
“不到一个月,便是年底了。”
“天呐。”苏弦锦仍难以置信,她直接拉了程筠的手,翻他的手掌瞧,只见他手心只剩淡淡的印子,分明上次还是一道严重的擦伤的。
苏弦锦手指轻轻摩挲那道淡的几不可见的痕迹,有些出神。
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蚂蚁爬过。程筠微蜷了下手指:“看好了吗?”
苏弦锦回过神,才松开他,语调有些萎靡:“好了……”
果然过了一个月,她信了。
炭炉热热烧着,整间书房都暖起来。程筠已凝神批起了奏疏,苏弦锦则坐在炭炉旁烤着手,心下捋着《长月有时》中这个月的剧情。
短短一个月,北朝发生巨大变故。皇帝下旨抄了秦家三族,男丁流放,女眷充妓。太子杨望璟带病闯宫求情,被杨晟怒斥一番,禁足东宫。
锦衣卫闯入秦府抄没家私,然可悲可叹的是,秦家抄没之物交由户部统计后,金银还不足三百两,剩余最值钱之物不过三箱旧书。
秦族男丁包括秦效秦时在内等,三日后被衙役押解上路,女眷没入贱籍,流落各大烟花柳巷之地。
秦时母亲不堪受辱,一条白绫自缢而亡。秦时兄长秦效,一身伤而未愈,半月后消息传来,于流放途中伤重身亡。
一个多月前,两个夜探程府的暗卫一死一伤,身份也已查明,竟都出自承阳侯府。程筠将死的暗卫尸身挂在城门之上,宣告其所犯罪行,并为逃走的暗卫发布了通缉令,满城搜查。
逃走的那个暗卫则负伤躲进东宫,被小太子暗中藏住。
秦府被抄那日,小太子进宫求情,被皇帝怒斥而禁足后,一东宫侍者竟壮着大胆告发太子,说太子私藏行刺首辅大人的钦犯。
程筠便请示上意,责锦衣卫强搜东宫,搜查贼人,那名暗卫为了不拖累太子,投湖自尽,不过锦衣卫还是在东宫搜查出了其他东西——为逆党秦泽私设的灵位。
杨晟震怒之下,欲废黜太子,而程筠则率百官劝阻。一劝阻,杨晟更怒,直接让礼部请皇室宗亲来,欲于三日后,在宗庙正式褫夺杨望璟太子之位,敬告列祖列宗,并从宗亲中另择一位公子入宫立为太子。
这大概是小说里这段时间的剧情走向,不过具体进展到哪里了呢?
杨望璟已经被废了?还是即将被废?
苏弦锦扭头看了眼程筠,他低着头,安静地批着公文。
她凝视着他的侧脸,浓黑的眉宛如山峰,底下是深沉冰冷的湖,被茂密的丛林掩盖着。而鼻子优越清晰的线条仿佛绵延的山川,山川下是平静流动的岩浆……沉浸在这样的幻想中,猝不及防地对上程筠的视线,顿时云开雾散,似一阵寒风从雪原吹来,拨弄枝叶,漾开湖面。
她瞬间就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