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理的确是没有自己什么事,可是外甥能不能成为世子,做上国公之位,关系到了汤家今后的依仗,不得不强出头争一争。
鲁国公又道:“便是按规矩,难道不也有立贤?”颤巍巍站起身来,躬了躬身,“我朝正是有了贤明之主,方才能有如今的太平盛世。”——
若论嫡长,龙椅上坐的这位可就不合适了。
汤通政不料他扯到皇帝身上去,不由大急,大冷天的快要弄出一头汗,这话实在是不好答,只能硬撑道:“还请皇上圣断!”
皇帝看着底下两位臣子争论,不置一词,心下却在迅速的思量。
照规矩,罗家的嫡长子继位是理所应当,即便自己顺手帮了一把,也谈不上是什么大恩。而如果是罗家的幼子继位,那么必定会对自己感恩戴德,连带着公主府也能笼络几分,怎么看都是后者划算。
更何况,这是鲁国公本人的意愿,自己何苦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不光给臣子添上不快,对皇家亦无任何助益。
至于嫡长……,自己身上是说不上了,而罗家只是一个国公府,跟将来皇储之事挂不上钩,想来想去,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汤通政。”皇帝终于开了金口,问道:“不知这份折子是你的意思,还是罗侍郎的意思?”
“当、当然是臣自己的意思。”
“原来如此。”皇帝点了点头,“鲁国公说得不错,这的确是罗家自己的私事,实在不需要外人插手,况且……”继而一笑,“想必罗侍郎知道了,也不愿意违逆了父亲的意思,而失了‘孝义’二字,反倒让他为难了。”
汤通政心里一凉,完全没有料到皇帝竟然不顾“嫡长”的规矩,反倒说了这么一通套人的话,——难不成真的因为自己不是嫡长,就不管这些规矩了!
可是又不能驳,只得不死心的低头站立不动。
“都下去吧。”皇帝可没有耐心跟臣子做思想工作,冷冷的挥退了人。
鲁国公心里谈不上半分高兴,只有一丝解脱,再次躬了躬身,口中道:“谢皇上圣裁恩典,老臣告退。”
汤通政虽然万分不甘心,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跟外甥的爵位相比,到底还是自己的身家性命要紧一些,顶撞皇帝是不明智的,因而满含颓丧低头告退。
皇帝的办事效率还挺高的,第二天就颁了圣旨。
罗熙年带着浑身的伤痕,在玉仪的小心搀扶之下,勉强下地接旨,看着明晃晃的圣旨和世子册,心内真是五味陈杂。
如果这个位置是同胞哥哥得到,自己一定会更高兴一些。
只可惜……,故人已矣。
颁旨的内侍拿了赏封走后,六房的人顿时欢喜沸腾起来。
蔡妈妈和段嬷嬷都是喜极而泣,一个高兴自己奶大的孩子做了世子,一个欢喜小主人修成正果,将来便是身份赫赫的鲁国夫人。
彩鹃等人自然也是高兴的,很是激动不已。
“夫人,这下可好了!”
“嗯。”玉仪原本想交待几句,不要太激动,但是看着大伙儿正在兴头上,也就没有扫兴,只道:“有话在屋里说便是,出去了且收敛些。”
彩鹃等人应了,可是眼下哪里控制的住?
一屋子的欢声笑语,只有罗熙年和玉仪各有各的心事,仅仅只是松了一口气,却投入不到欢庆的气氛里面去。
别的不说,单是罗晋年还活着就是一个心头大患。
可是要让他消失,却太难了。
在这一点上,玉仪和罗熙年的忧心是一样的,因而劝道:“到底算是把大局定了下来,只要四哥还没有糊涂,就不会违逆爹的意思,违逆皇上的意思。”
罗熙年点头道:“但愿吧。”
玉仪又道:“我已经交待过了,让底下的人都别得意忘形,要比平日更加小心,免得再闹出什么乱子来。”叹了口气,“只盼时间一长,四房那边能够接受平静下去。”——
还能怎么样呢?
总不能当着鲁国公,把罗晋年生生害死逼死吧?有时候太过咄咄逼人,反而会让人厌烦反感,况且罗熙年现在只是世子,还不是国公爷。
罗熙年的伤看着凶险无比,其实也就是皮肉伤,加上人又年轻,养了一个多月,虽说没有完全愈合,但是基本上都结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