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上,松井说:这所有的努力,就因为这暴行,一切都完了。
松井说完后,被召集起来的中岛今朝吾、谷寿夫等人都笑了。中岛还说:那是应该做的。
但无论松井在当时的日记中对发生的事情感到“失望”,还是战后受审时流露出的“忏悔”,都无以挽回1937年冬天南京的惨烈场面。作为当时的一军最高统帅,松井不能约束自己的部下,他罪责难逃。
可以得出如下的结论:
松井石根应为南京大屠杀在总体上负责;
朝香宫鸠彦、柳川平助、长勇,则是南京大屠杀最高责任人,即下命令者;
塚田攻、武藤章、饭沼守、田边盛武等参谋则推波助澜;
中岛今朝吾、谷寿夫、山田栴二、吉住良辅、末松茂治、草场辰巳、佐佐木到一以及诸多联队长是南京大屠杀的直接责任人。
在大屠杀中,哪支日军部队暴行最重?
几乎所有的文章都习惯这样入笔:“在松井石根和谷寿夫的指挥下,日军开始了长达6周的大屠杀。”当时,之所以这样定义第6师团,是因为该师团是第一个杀入南京城的,而且它的师团长谷寿夫在战后于南京接受了审判并被执行枪决,为人们所熟知,所以给很多中国人留下第6师团是南京大屠杀首犯,甚至是唯一施暴部队的印象。
第6师团罪行罄竹难书,自不必说。在大屠杀中,下关江边是第一大屠场,第6师团驻扎的雨花台、中华门排在第二的位置上,从南京陷落到12月21日第6师团开向芜湖,在这八九天里,每天都有中国战俘和平民被带到这里屠杀。
但第6师团并不是南京大屠杀中残杀中国军民最多的日军师团,残杀中国军民最多的师团是中岛今朝吾的京都第16师团。
因为这个师团是南京警备部队,驻扎南京时间最长,12月21日以后的暴行,都可以计在第16师团的名下。这些暴行加上21日以前该师团的暴行,就可以判定,在整个南京大屠杀期间,这支来自京都的部队屠杀中国军民最多,这个数字有可能超过10万人。
1945年战争结束后不久,中岛得病而亡,侥幸躲过了审判。当时,在南京,中岛对部下的屠杀所持的态度,不是默许而是鼓励。中岛甚至对前来“整肃军纪”的东京来人(陆军参谋本部情报部部长本间雅晴)说:“中国人算什么?有多少杀多少。”
中岛的残暴一度让东京“感到为难”,担心这样下去会影响“皇军的形象”,指出“中岛君所部的行为,有失人道”(陆军省要员阿南惟几语)。
松井石根在日记中也写道:“(暴行)果然是第16师团长以来的表现引起的。”
对很多南京大屠杀的幸存者而言,日军给他们留下三个深刻印象:个子矮、都留着长长的胡子——中岛部队。
除第16师团和第6师团外,山田支队的屠杀也非常凶暴。在过去,该支队在南京的行为一直被忽略。山田支队在南京陷落后一直驻扎在江边的上元门一带,实施了大屠杀期间最大的一起暴行,即草鞋峡大屠杀。在这次屠杀中,中国军民共计57,000多人遇难(以平民为主)。加之在大湾子和鱼雷营的屠杀(以战俘为主),遇难于山田支队枪口下的中国军民至少有8万人(该支队士兵称超过7万人)!这一数字排在中岛今朝吾第16师团之后,排在谷寿夫第6师团之前。
南京陷落后不久,松井石根、柳川平助和朝香宫鸠彦,被昭和天皇召见,赐予三人以镶有皇室菊花的银瓶;对谷寿夫、中岛今朝吾、草场辰巳、佐佐木到一、牛岛满五人,则进行了嘉奖。
当然,南京浩劫还有隐秘的内因。
1937年身在南京的日军士兵,在屠杀时没有什么负罪感。他们在国内时,都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年轻人,可踏上中国土地后,这一切都变了。
关于日本的民族性格,最矛盾的一点是优越感与自卑感并存,也就是所谓的畏强凌弱。回顾历史,日本在20世纪的盟友相继是英国、德国和美国。日本人对作为强者的西方人怀有自卑感,对多年来被他们连续战胜的中国心存不屑。
日本人对中国人的轻视,直接表现在以杀人为娱乐、以杀人为游戏、以杀人为比赛上。但对待欧洲人和美国人,他们就是另一张面孔了。在安全区内,几个日军正在屋里轮奸中国妇女,被拉贝看到,他朝那些日军挥动着德国国旗。日军看到后,面色惊慌地说:“啊,德意志!德意志!”说完,扔下中国妇女,灰溜溜地跑了。费奇把在一寓所里将强奸妇女的日军轰走后说:“看到这些‘勇敢’的士兵在我们的驱赶下竟翻越装有倒刺的围栏而逃,我们只有嗤之以鼻。”1937年的南京,在日军的刺刀下,中国人人人自危,西方人虽然天天往返于日军面前,但没一个人受到伤害。后来,马吉牧师这样回忆道:“我们都感到意外,我们竟无一人被杀。”
日本700年武士争斗史,使他们养成一种复仇文化。1937年,日军在上海伤亡惨重,向南京追击途中,没后勤保障的行军令士兵们“苦不堪言”,而且又遇到中国军队的步步抵抗,终于兵临南京城,第9师团首战遇阻光华门,凡此种种,使日军在陷城后产生了报复心理。第16师团第30旅团长佐佐木到一在回忆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