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一等的船票,内阁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
这里更为奢华。
地上铺了厚厚的波斯软毯,半透明的屏风隔开舞台与坐席,舞台上,几个妖娆的东燕舞女,姿态轻柔。
坐席上人也不多,都是些举足轻重的人物,男女老少尽有。
宾主尽欢,时不时举杯碰盏,交谈上几句。
但其中坐在最当中的,引人注目。
那是位女子,交叠双腿,衣着打扮极为华丽,丝坠感极强的紫色绸衣,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形。
三四十来岁,正是青涩褪去的时候,可这朵正浓艳的花无人敢采,即便她生得美,在场众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尊敬客气,不见半点旖旎。
女子眼尾一扫,对那黑衣侍卫道:“张平不来就不来,不需要让人通传跑一趟的。”她敲了敲手里水烟杆,磕掉烟灰,吸了口,缓缓道:“我又不吃人。”
侍卫恭敬地行了个礼道:“楚大当家。”
又摇头道:“并非。大人即刻便到。但画舫靠岸到下一个渡口,还需要半个时辰,有要紧的事,他让我告知您。”
说着,侍卫告了声罪,就要附身耳语。
楚小姐抬手制止,笑道:“周围都是些朋友,没什么私密不可说的。你就站那,大声讲就行了。”
她向周围权贵盟友卖好,侍卫自然不敢落她脸面,一五一十地将张平要他转告的话说了,然后等她定夺。
楚小姐不辨喜怒地又抽了口烟,然后转过头,对坐在她不远处,与她面容有五成相似的青年说道:“二弟啊,你惹出来的鸡毛蒜皮的事,我帮你收拾一次烂摊子,没精力帮你第二次。听到了?自个儿处理。”
周围都是和楚家一条绳上的蚱蜢,有的听闻过当年情况,有的没有。
没有的自然抓心挠肺好奇,想问不敢问,但也有人胆量大,斟酌开口道:“呔,这京官来,不是查白马巷的案子么,和楚二爷有个啥子关系哩!”
他想劝楚二不要慌,但余光瞥到那青年冷汗涔涔,又狐疑地闭了口。
楚小姐吐出口烟圈,道:“不怕各位笑话,白马巷那事儿里头的梁家,投井自尽的梁家小姐,是被这小崽子招惹才寻短见的。我为了把他摘出来,废的气力可不小。好在最后报酬也不小。”
她语气平淡,众人都惊了一惊,背后汗毛直起。
不懂背后内幕的,明白其中因果,被她手腕吓到;早就懂背后缘由的,听她这云淡风轻,心里也慌得不行——
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是要把他们栓在楚家这条船上,栓得死死的啊!
楚二显然没有他长姐的城府,沉着脸,对身后立了一排的楚家侍卫吩咐道:“去,趁着没人的时候,查查那个京官,和他手下两个小厮的房,有不妥的话,立刻回报!”
暗卫们点头应是,一个两个掀开窗,接二连三地跳入运河之中,足尖轻点,就没入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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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月上柳梢,谢重姒也觉得乏了,她望着人潮不减的运河两岸,道:“真热闹。还有这么多人等着上船呢,载得下吗?”
宣珏看了眼,道:“有人下,有人上。除却一等的船票,应当只能捎一站的。”
谢重姒靠着水岸边的桩子,嘬了口豆沙冰饮,沉吟道:“那叶竹得三更半夜才能回去啦?算了不等她了,咱们先回客栈吧。”
宣珏点了点头。
回去逆着人潮,比来时走得更慢。好在宣珏身量高,走在前面三步处,谢重姒在后轻松很多。
隐约可以嗅到清淡的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