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不要得意,证据会有的。中国有句古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犯罪分子再狡辩,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我问你:你不是说你家门上的锁只有两把钥匙吗?经我们向校方行政处了解,当时给你分配房子时交给你三把钥匙,你在分房登记薄上还签了名字,还有一把钥匙哪里去了?”
黄志钧心里猛地一震,但他很快镇静下来。
“我当时是说我现在只有两把钥匙,并没有说分房时只给我两把钥匙。行政处给我三把钥匙,有一把钥匙丢了,现在只剩下两……”
“不对。”万国玉一拍桌子,“你撒谎。你那一把钥匙还在,在一个人的手里。”
黄志钧受惊不小,马上联想到公安局可能到九子山找卞桃花调查了,而且找到了那把钥匙。他想,作为东海市赫赫有名的刑侦专家,没有确凿证据是不会这样说的。他不能硬顶,背着牛头不认账。他要以退为守。
“我想起来了,还有一把钥匙是梅花交给她妹妹桃花了。那时她在东海上大学,以后又在市电视台工作。梅花一直未能调到东海市,女儿在东海上小学需要人照顾、辅导,桃花经常来我们家,所以她姐姐给她一把钥匙。她出家已经几年了,我们也没有向她要钥匙,不知这把钥匙现在还在不在。”
“你别装蒜了。这把钥匙不仅在,而且还开过你家的门,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黄志钧战战兢兢地问:“请问,有何证据?自从她出家以后,我们可没见过面。”
“得了吧!我问你,去年4月27日在南京雨花台,你的同事赵子坚看见你同一个穿西服、戴礼帽的青年在一起,你说他是你的表兄,因患贫血病到南京来住院治疗,有这回事吧?你的同事的夫人和女儿都可以作证,因为他们一家去南京旅游。请问:你的表兄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在什么地方工作?能告诉我们吗?”
黄志钧额头上沁出细微的汗珠,内心承认自己不是万国玉的对手。他思忖万国玉掌握的远不止已经向他提问的这几个问题。他有什么表兄?也许公安局已经查到他用大学工作证在玄武宾馆的住房登记了。他填写的是两个男人的名字,一个是黄志钧,一个是卞武(备注栏里写有工作证未带,同黄志钧是一个学校的),来南京购买教学器材。那可是他们荡魂落魄的两个晚上……
“黄志钧,怎么不说话?万局长问你表兄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单位工作,这个问题你容易回答嘛!”王辉紧追不舍。
黄志钧看看万国玉和王辉,又瞅瞅记录员,叹了一口气说:
“唉!我真不幸。不!我们几个人、我们的家庭都不幸。世界进入90年代了,我们连结婚、离婚的自由都没有。要知道,这不是发生在偏僻的农村、山区,而是发生在繁华的东海市的一所著名大学里,发生在一个大学讲师的身上。真不可思议啊!我要是早一点同梅花离了婚,她也不至于死啊!我们的法律在金钱面前显得软弱无力。我岳父就是因为成了大款,市里领导和我们学校领导都把他视为上宾。他不让我和梅花离婚。他支配我们就像是人们公社制度下他当生产大队长时支配社员群众一样。他可是只有小学三年级的文化程度,就可以对我们学校领导指手画脚,因为有几百万元人民币在后面撑腰。我老实交代,桃花出家后隔几个月就要秘密来一次东海市和我幽会。她还存有等待机会我和梅花离婚、同她结婚的希望。到南京也是我们事先约好的。”
“梅花死前那两天她来过吗?”万国玉问。
“没有。她每次来之前都要从山上给我打电话,我告诉她梅花工作调动已办好了,马上就要来,并告诉了日期。我答应她下次在扬州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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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未断 七
经检察院批准,东海市公安局派王辉、吴丽晨携逮捕证和搜查证再次来到九子山,逮捕了卞桃花,并进行了搜查,从衣箱里搜出多套男式衣服、假发、胡子套等物。同时山上公安局根据东海市公安局的请求进行多方调查,并拿到证据证明,在两个月前,卞桃花化妆成山上管理处工作人员,以药老鼠为名,从山下一家商店购得氰化钾一小包。有了钥匙,有了药源,有了在梅花死前两天她下了山这三个证据,以重大投毒嫌疑逮捕她,理由是充分的。
在囚车上,卞桃花一言不发。她知道自己彻底完了,但她不后悔。她不爱姐姐,但也不恨姐姐。她最恨的是她的父亲。是他,阻止了两对、四个人的婚姻自由。她曾想杀死父亲,并告诉过黄志钧,他未置可否。她曾准备动手,但没有机会,因为父亲自从成了大款、农民企业家以后,为了防止人暗算,雇了保镖,24小时形影不离。他的姘妇不知有多少,时时陪伴在身边。他外出活动从不随意喝别人给的酒、饮料,因为一次在温州他喝了和他谈生意人给的饮料,睡了两天才醒,5万元不翼而飞,从此以后警惕性特别高。她本不想毒死姐姐,她想等待,总有一天她会和黄志钧离婚的。但是当她在电话中得知其父已为她调动办好了手续,到东海和黄志钧团聚时,非常害怕。虽然黄志钧说我们将各睡各的房,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旧情萌发。一旦他们结合在一起,找到了新的感觉,说不定夫妻感情真的好了起来,到那时,她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她恨梅花,也很黄志钧—恨他不为她着想。她打电话给黄志钧,要他坚决反对将梅花调来,黄志钧表示无可奈何。她说你要不答应,我就悄悄来到东海市。乘你上班的机会把她药死。黄志钧回答说:我管不着,然后就挂上了电话。
囚车快到东海市的时候,桃花又感到后悔,后悔不该残忍地药死姐姐,使侄女失去亲爱的妈妈。她想到由于母亲过早去世,使她姐妹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不!我要把全部责任承担下来,就说药死姐姐的计划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是我一人策划的,黄志钧根本不知道,不能让侄女既失去母亲,又失去父亲。但是转而一想,那天早晨7点半她就来到东海大学,黄志钧知道她的计划,故意提前上班,在校园里他碰上了她_____西装革履、留八字胡、戴礼帽的“男青年”。别人不知道底细,黄志钧老远就认出了她,虽然没有同她打招呼,但他知道她此行的目的……
那天,她到了黄志钧家后,脱掉礼帽,拔下假胡子。姐姐在房间里喊:“志钧,上班还早着呢,等我起来给你煎荷包蛋吃了再走。”她推开梅花的房门,梅花乍一看见她,惊呼:“你是谁?你给我出去!”她哈哈大笑,“姐姐不认识我了?”“你不在山上,跑这儿来干什么?”“来给你祝贺的呀!你调到姐夫身边来,我能不高兴吗?”“看你这一身打扮,我怎么能认得?”“不这样打扮,不就被别人认出来了?”
她怎么也忘不了姐姐惨死前那痛苦的表情,流下了悔恨的眼泪。姐姐穿着睡衣起来,走到黄志钧房间,人不在,转身走向卫生间,洗脸、刷牙,她乘机将毒药放进玻璃杯里。梅花走出卫生间,边走边说:“晚上倒一杯开水放在桌上,早晨起来喝,真痛快。医生说,长期坚持下去有好处,可以减少血液里胆固醇浓度,对肝、肾也有好处。”她拿起杯子就要喝,不知为啥,桃花突然跳起来:“你别……”话还未说完,只听梅花“咕嘟、咕嘟”把一杯开水喝下了。不到一秒钟,她捂着胸口,眼睛瞪着桃花:“你……”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桃花流着泪把她抱到沙发上躺下……
在预审室里,她将上述过程和想法作了交代,但不承认同黄志钧共谋,也不交代事先告诉过黄志钧,是她要药死梅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