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克拉拉?”不知为什么,这个戴着睡帽的人感到很惊讶,不断重复着,“圣·克拉拉?什么,她们是圣·克拉拉的?如果真是圣·克拉拉来的,那就让她们在厨房坐着吧。不然的话,我觉得,好像房子里有一百个修女似的!另外,你再赏她们五个利弗尔。”说到这儿,这个人突然一转身进了屋,随手关上了门。
“我告诉你说,今天是星期五,”阿尔曼达说,“对这种情况,我已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我到楼上去看看他。”巴朗犹犹豫豫地说。
“我劝你别去,”阿尔曼达说,“咱们去吃午饭吧。”
晚上,在帕莱·罗亚尔的舞台上,几个可笑的戴着黑色尖顶帽的医生,和几个擅长灌肠术的药剂师,在向大学士阿尔冈传授做医生的秘诀:
假如病人奄奄一息,
而且不能说话?
扮演大学士的莫里哀高声地回答:
聪明的医生立刻开出药方:
为这个可怜的人放血!
大学士两次向医学院宣誓表示忠诚,可是当院长要求他第三次宣誓时,大学士一言没发,突然呻吟了一声,就倒在安乐椅上,台上的演员们不觉一震,弄得不知所措,万没料到出现这样的场面,而且呻吟声毫不做作,非常自然。此刻,大学士却突然挺起身来,大笑一声,用拉丁语高喊:
“我宣誓!”
在观众席上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有几个演员看到,大学士的脸变了颜色,额头上渗出了颗颗的汗珠。在这种情形下,医生们、药剂师们跳完了各自的芭蕾舞角色,于是,演出结束了。
“老师,刚才您怎么了?”扮演克雷央特的拉格兰日不安地询问莫里哀。
“真是胡闹!”莫里哀回答说。“不过是胸部突然觉得一下刺痛罢了,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拉格兰日当时赶着去结账和处理剧院的一些事务,就走了开去。当莫里哀卸妆的时候,在剧中没有担任角色的巴朗走到他身边来。
“您是不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巴朗问道。
“观众对这个戏的反映怎么样?”莫里哀却回答说。
“反映好极了!不过,老师,您的样子可是很难看啊!”
“我的样子很好,”莫里哀应答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很冷。”一边说着他就打起了寒战,牙齿都碰得咯咯作响。
巴朗仔细地看了看莫里哀,吓得他脸色发白,手忙脚乱起来。他打开化妆室的门,大声叫着:
“喂,那儿有人吗?叫人快去把我的椅轿抬来!”
巴朗摘下他的皮手笼,让莫里哀把两手伸到里面去。莫里哀不知什么原因反而安静了下来,默默地任他摆布,接着又打起寒战来。人们很快地给他围裹好,抬轿的人把他架起来,放进椅轿里,送回了家去。
家里还是一片漆黑,因为阿尔曼达也刚刚从剧院回来,今晚她演央若丽格。巴朗低声告诉阿尔曼达,莫里哀感觉不舒服。家里立时点起蜡烛,忙乱起来,沿着木头楼梯把莫里哀抬到楼上。阿尔曼达到楼下去安排一番,并派一个仆人去请医生。
巴朗这时正和一个女仆一起给莫里哀脱掉衣裳,把他安顿到床上去。巴朗愈来愈恐慌不安起来。
“老师,您不想吃点什么吗?是不是给您喝点汤?”
莫里哀张了张嘴,并且莫名其妙地冷笑着说道:
“汤吗?啊,不需要,我知道,我的夫人是用什么东西来煮汤的,她做的汤太酸了。”
“给您服药吧?”
莫里哀回答说:
“不,不。我怕吃那种内服药。您还是让我睡一会儿吧。”
巴朗转身对女仆轻声命令道:
“把啤酒花的枕头拿来,快点!”
过了一会儿,仆人拿来了装满啤酒花的枕头,给莫里哀垫在头底下。这时他咳嗽起来,手绢上滴滴鲜血。巴朗把蜡烛举到他的脸前,仔细看了看,他发现,莫里哀瘦得鼻子都变尖了,眼睛下面一片黑影,额头上布满一层细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