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安阳侯也没想到安宣景话重至此,不由得惊呼:“景儿——”
言至此处,他也觉出有些口不择言,将话说得太重了,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颤着声音继续开口:
“宁儿,阿兄并不是有意怪你,阿兄知道你也是为父兄牵累,阿兄只是……只是心疼你,你在稷府被磋磨至此,阿父、阿母,你二哥和我哪一个不是心痛至极,现在好容易脱离苦海,为何还要留这样一个业障?”
他当日亲自接妹妹回家之时就有对稷徵有诸多不满,身为人夫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更是有宠妾灭妻的诸多原罪。
原以父亲辞官,换陛下下旨和离,助妹妹脱离稷府这个苦海,却不想还带回来了一个小孽障,有这个小孽障妹妹就永远不能与他剪断瓜葛。
安宣景一番苦心孤诣,原以为妹妹会有所松动,谁知安宣宁起身,扑通一声在厅中跪下,这一下跪的厅中众人皆是心尖一颤。
“宁儿——”众人惊诧,异口同声。
安宣宁自小是家中这一代的唯一女眷,自小就是在蜜糖窝里长大的,也从不被束缚于闺阁,随父兄在边疆的跑马场长大,便是礼也不曾多行,更没有行过如此重礼。
安阳侯心疼女儿,哪舍得女儿跪在地上:“快起来,宁儿,你快起来。”
她抬头看向安阳侯:“阿父、阿兄,宁儿知道你们的苦心,也请你们听听女儿的想法。”
“女儿自小顽劣,实在称不上什么贵女,后被囿于深宅,未能在父母膝前尽孝,蹉跎了诸多时日,让父兄担忧是女儿之错。”
说罢深深地叩首认错,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来不及阻止,她就继续抬头道:
“回首半生,女儿实在失败,婚姻一道,女儿日后实在无心经营,只想留守父母膝下尽孝。
至于这个孩子,女儿虽于稷府受尽磋磨,但这个孩子实在无辜,如今我既已与稷府无关,这个孩子也只是我自己的孩子。我知阿兄所想,今日我就在此立誓,此子出生之后是安氏子,我安宣宁日后绝不再嫁,侍奉父母,承欢膝下,如背誓言,让我一生亲眷背离,抱憾终生。”
众人皆不曾料到安宣宁会用如此誓言,决断一生。
坐在首位的安阳侯夫人,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女儿的婚事是她和安阳侯这一生都过不去坎,间接地导致了女儿悲剧的一生,如今又因为一个来得不适时的孩子,将一生断送。
安阳侯更是急得跳脚,一介莽夫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直哎呀个不停。
平时吊儿郎当的二公子也一言不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世子要大发雷霆的时候,原本背过身去的人,只回头淡淡道:
“也好!你就留在府中,做一辈子的娇女,我与阿父虽远离朝堂,但威望还在,也护得住你一生平安无虞。”
自一家人归乡,安宣景不是没有想过妹子日后的打算,也想过为妹子寻一个人品贵重家世简单的男子,以防家门有何意外,能护其后半生安然无恙。然上门者虽前赴后继,却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