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驻足在门外,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在往前挪动一步,所以他只能以俯视的姿态,望着如跪在地上如一团轻云般的茗慎,在风雨里倔犟的对峙!
她无语,他负手而立,桃花眼中射出寒冽的眸光,死死凝在堂前供奉的金佛之上。
“你信佛?”
“不信?”
“那为什么求它?”
“只是祈祷平安而已?”
“朕马上就要逼进皇城,登基为帝,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文轩微微眯起眼眸,视线游荡在茗慎苍白莹亮的脸庞。
茗慎闪躲着他的注视,慢慢埋下腰肢,恭敬的叩首:“恭祝吾皇,诸事捷顺,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知朕者,慎妃也!”文轩长笑一声,快步走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横抱而起,转头就往门外的瓢泼大雨里阔步走去。
茗慎只觉身下一轻,脸蛋已贴在了他坚硬且冰冷的黄金铠甲之上,不由颤颤的问道:“皇上带着臣妾去逼宫,不怕扰乱了军心吗?”
她内心所担忧的这一天,终于来了,文轩带着她去逼宫,倘若失败,那么,纳兰家就会受她连累,跟着背上这个乱臣贼子的恶名,罪诛九族。
若是成功,那么,整个皇宫都会沦陷在他和惠妃的掌控之中,到那时,凭着惠妃娘娘的阴损手段,断断不可能容她活到封妃的那一日。
在劫难逃,横竖都是一死,可怜她这辈子为人作嫁,到头来还是难保自身,甚至还得赔上未出世孩子的性命,叫她怎肯甘心赴死?死后又如何能够瞑目九泉?
文轩目光懒散地瞥她一眼,看出了她心中的不甘与顾虑,于是低头轻笑道:“爱妃且安心,朕不是项羽,亦绝不会让你做虞姬!”
“那臣妾就多谢皇上的厚爱了!”茗慎不冷不热的轻声回道。
———雷雨声不断,黑压压的夜里,闪过成千上万的人马全部穿着银光闪闪的铠甲,纪律严明的静候在端亲王府门外,整装待发。
文轩将茗慎抱在马背上,自己利落的翻身而上,将她牢牢搂紧在怀中,这才转头问道:“白鹏飞何在?”
“末将在!”白鹏飞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头戴银色寒盔,压低了头看不到表情,仿佛文轩已然成了九五之尊一般,令他不敢直视天颜!
“都准备完好了么?”
“回皇上的话,一切妥当!”
“好!那咱们就此——出发!”文轩裂帛般高喝一声,随即“唰”地抽出了腰间雪亮的宝剑,快速地鼓噪起一场无声的浩劫。
一时间金鼓齐喑,雷雨加剧,马蹄扬尘,践踏过京都官道上的每一块青砖和水花泥泞,直逼皇城!
文轩亲率一队人马和白鹏飞一起从神武门长驱直入,西林坤和慕容凡分别奉命从东西两道侧门围剿包抄,皇城的黑夜顿时变得杀声四起,荒谬而残暴!
横七竖八的温热尸体堆成了死人山,鲜血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想吐。漫天的烟雨凄迷里,连绵的火油燃气诡异的火焰,烧焦的糊臭味在雨水里四溢开来,哀鸿遍野的呻吟声,还有利刃划开肉皮的声音,无一不让人魂飞破裂。
茗慎安静的靠在文轩怀中,闭紧双眼不敢看这人间的修罗场,任由血腥在鼻端弥漫,看不见血色如烟,凄迷地溅红了她白如新雪的衣裙,晕染开来的血花,像极了一朵朵绽放在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
“皇上想要兵不血刃的让纳兰家归降,所以才带上臣妾来逼宫,对么?”茗慎颦眉合眼,抬袖轻轻拭擦掉刚刚喷在脸颊的一抹粘稠腥甜的温热,淡淡地问道。
“爱妃果然冰雪聪明!”文轩眸底泛起冰冷的寒光,说话间,背刺一剑,穿破了一个想要偷袭他的敌军的咽喉。
霎时,只见一股腥热的鲜血如泉涌般自后背喷射而出,夹杂着雨水被风扫在了身上,染红了他玉面修罗的斯文俊颜,令他嘴边的笑意却更显邪肆如魔。
茗慎强忍住胃里翻天覆地的难受,皱眉苦笑道:“皇上可能失算了,臣妾在纳兰家没有那么重要的地位,构不成任何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