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晚上,小臭媳妇儿自己来了,还带了半篮子菠菜来。
王绣见她几次三番地往自己跑,也知道人家不仅仅是来做衣裳,怕是还有别的事,就招呼人坐下,等着她说事儿。
这位漫无边际地闲扯了一大篇,就是不见说事儿,却偏偏屁股像涂了胶水一样粘在凳子上不动弹。
王绣还有活儿要做,到底耗不起,于是干脆开口道:“咱们老街坊我不跟你瞎客气,我还有一堆活儿要赶出来,今天就不陪你说话了,改天得空儿……”
小臭媳妇儿终于不再干耗着了,欠欠身拉住王绣开了口,只是,声音压低了许多:“婶子,不瞒你说,我今日来确实有件事要说,就是这事儿吧,我有点儿张不开口。”
王绣年轻守寡,这些年支撑下来,不是那种黏糊性子,直接爽利道:“既然你也觉得开不了口,那就是连自己心里的坎儿也过不了,那还说什么?”
说着,笑呵呵地带着小臭媳妇儿往外走,准备送客了。
可小臭媳妇儿到底不甘心,在出门前还是把话说出来了:“婶子,你也看见我小妹了,长得好,心灵手也巧,从十五六就有多少人想着来我家说亲。可我小妹主意正,那些人家咋说她都没看上,就想着找个自己中意的……”
王绣一听就明白了。再想那天两姐妹来只有保民在家,对方妹子中意的人是谁也了然了。
她也不含糊,嘎嘣脆地一口就给拒了:“这事儿真不行,我家保民已经订婚了,连结婚的日子都看好了。”
说完,直接把人给推出去了。
“这一个两个的,咋还都盯上自家孩子了!保军也就算了,保民订了婚有媳妇儿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居然还能厚着脸皮上门来……真是,啧!”
王绣虽然性子爽利,却不愿伤人,哪怕只是她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也没有说出太过分的话来。
却不想,她抱着与人为善的心,别人未必念她的情。没过两天,范老太急匆匆来了吴家,进门就直奔东厢,片刻后,东屋就传出王绣愤怒的声音:“她们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污蔑嘛?!”
小可恰好又逃了体育课去了后门一趟,刚刚从后院回来就遇上这么一出。
不等她询问,王绣已经解着身上的围裙冲出来,一路急三火四地要往大队部去。
小可见此情形,就知道事情紧急,也不往后门去了,直接跟在了两个老太太身后。
进了大队部,小可才看见民表舅蹲在屋檐下,身后还站着两个民兵,屋里隐隐有女人的哭诉声传出来。
小可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这情形不对啊?
她倒是不怀疑保民的品性,但这年代办案流程不完善,法律条款也不完善,办案根本不讲究证据链完整,也不给人一审二审上诉的机会,甚至,有的地方大队部就能直接给人判罪。
特别是牵涉到男女关系上,往往是女方告状,就认定男方有罪,而且判刑极重,强奸未遂都能判成流氓罪,而且可以判死刑。
基于此等种种,小可想到的除了证据外,还有人情。
她心里飞快地合计了一下,自家能用上的人情关系,想到她那个便宜老爹的烈士身份,还有公社里相熟的一些人,心下稍定。
她不会枉法包庇,但绝不容许别人污蔑、甚至诬陷自家人。
王绣看了保民一眼,直接进了大队办公室。小可却留在了门外,一边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声音,一边仗着年纪小走过去,借着口袋遮掩取了一把酒心巧克力递给两个民兵。
“我想和我舅舅说说话。”小可压着声音请求。
这么个孩子能出什么事儿?
两个民兵一人得了一把糖,很给面子地往旁边走了几步,远远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