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在对她恼恨敌视中渐渐上心,由恨而衍生的感情,谁说不是情呢?该做的都做了,尝试与命运抗争,也算了无遗憾了!既然不忍心伤害,不如,放手,放了自己,也放了他们……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混蛋,你怎么下得了手……”她仍然跪着,流着泪的脸满是绝望心伤,望着他的眼睛却充满了仇恨的火焰。
面对她看仇敌一样的眼神,楚孤轩的面色竟出奇地平静,眼里闪动着可以说得上温和的光芒,褪去了原本的颓丧哀绝,此时的他即使衣不整,发散乱,也难掩其由内透出的尊贵之气,放佛又做回了那个天生霸者,只是一贯的冰冷被柔和取代,似常年干枯的树枝一夕之间长出嫩芽,竟会让人如如沐春风,温暖和煦。
“你相信,一个人可以同时爱上连个人么?”他黝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似乎含着一丝宠溺,不等她回答,他倏然一笑,带着几分自嘲和她看不懂的情愫,深深看了她一眼,温声道:“好生对他吧……”
丢下一句叹息般的话语,他眨眼便消失在甬道口,只余下尾音在洞内盘旋。
本以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今日她既踏入这里,也没打算全身而退,就算对方再强大,她也绝不退缩。现在呢?为什么觉得他忽然改变的态度像是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一样只是短时间也是最后的好转,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生对他?人都死了,还要她怎么对?对着他的尸体,日日泣血么……
惊疑迷茫的视线无意中落在他垂在玉床外的一只手上,如玉般白皙的手掌紧紧握住,似乎抓了什么东西,却因为握的太严实而看不出所以。
鬼使神差般去扳他的手,谁知才一触碰,仿佛有灵犀一般,原本紧握的拳头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松开了,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从掌心滚落,正巧停在裙裾边,她俯身捡起来,有瞬间的呆滞,看着看着,视线突然就模糊了……
她当初送他的琉璃珠,两人的定情信物,他却一直握在手里,死也紧紧地握在手里。一个不说爱的人,并不代表他不爱,却会用行动来表明决心……
“傻瓜,傻瓜……”紧紧握住珠子,她嘤嘤抽泣,眼里既悲呛又动容。
他是不是觉得,与楚孤轩同归于尽,自己就能安枕无忧?他是不是已经算好,他一死,楚孤轩就能安然放手?不,不是的,若要拿他的命来换,她宁可不要这份安宁,宁可不要……悲伤的面容渐渐转为凄厉,她望着洞口,突然站起身,跑了出去。
“楚孤轩,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边跑边喊,她像一个执念成狂的疯子,居然真的在竹林中找到了楚孤轩。
他站在一颗大树底下,以他为圆心的叶子尘土都漂浮起来,似被一种奇异的外力牵引,形成了漩涡状。波动的范围越来越大,四周的鸟兽以逃命的速度一下子散了个干干净净,涌动的气流越发凌厉,隐隐发出一种毁灭一切的冲击。站在中心的他,平静中透着一种解脱,面对突然出现的夏妤,平静的面容终于出现了裂缝。
漂浮在空中的枯叶居然比刀子还要锋利,耳边传来布帛割裂的声音,进入被气流包裹的范围,她身上多出了许多细碎的伤口,她却不管不顾,一股脑儿往前冲,那股狠劲,看的楚孤轩心头一骇。
“别再过来了……”言语中三分警告,七分心疼,他握了握拳头,不忍地别开视线。开启了阵法,已经停不下来了!
“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夏妤声嘶力竭,歇斯底里,红红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有一种感觉,眼前人下一刻就要消失,永远地从这个世界消失,他的眼那样决绝,带着看破红尘的疲惫,这种认知让她惶恐,并不是紧张楚孤轩,而是为原初白。
他要是消失了,小白就没救了……这种认知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简直让她奔溃。已经来不及顾及危险,她只知道不能让楚孤轩消失。仿佛抓住他,就能抓住一线生机,小白的生机。
布满伤痕的手指终究抓住了他的衣襟,此时的她七窍流血,脸上苍白如鬼,显然是抵不住阵内的肃杀之气。
七杀绝阵,一旦开启,势要屠尽阵内活物方休。
这样恨他么,连死也不放过他……眼里忽而闪过一丝柔软,见她气息微弱,悬而欲断,楚孤轩轻叹口气,张开双臂,将她牢牢护住……
“糊涂!”一声脆响,瓷杯落地,茶水四溢,大厅内几人都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盯住容熙。一向好脾气的人居然气的摔了杯子,这事儿可真的是严重了。
“我只当那人消了戾气,妤此去不会有什么危险,谁料竟出了变故。”了尘一贯淡然的面容难得凝重了。她与楚孤轩的本命星居然在一夕之间,双双陨落,这意味着当事人遭遇不测或是已脱离红尘之外,前者让他心神俱震,后者让他难以相信,哪一种,都足以让他悔不当初。
事态远远超出控制,他不得不把此事和盘托出,容熙场变了脸色,众人也满是担忧。
“了尘哥哥,夏姐姐会出事么?”小九巴巴地看着了尘,泪珠子已经止不住地往下掉了。虽然有些事情还不清楚,但见容熙和了尘都一副阴沉的样子,他直觉大事不妙。
“别怕,祸害遗千年,小妤命硬的很。”萧鸿彦拍着小九的肩膀,低声安慰,颤抖的嗓音却透出了他的不安。
“人还没死呢,哭什么丧!”容剪秋恶狠狠地瞪了小九一眼,后者吓得立即止了眼泪,改为无声抽泣。小九的眼泪让他堵得慌,那句话更是让他心头乱跳,丫头会出事么……想了一句,却不敢再往下想,强行甩掉脑中的不安,恶声恶气道:“待我把她找回来,看不打断她的腿,让她跑!”
“从这里到无名山要多少脚程?”问话的是夏衍,他的气色也很不好,嘴唇发白,眉宇间满是倦色,却强自镇定,强迫自己理智思考。
“快马加鞭,三日可到。”了尘皱眉。
这时,容熙站起身,环视一周,沉声道:“了尘跟我去一趟无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