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瑶差点一头栽下去。
四岁?这简直就是虐待儿童好不好……
这个暴君。
“阿母你不要难过,儿臣并不觉得读书苦,甚至后悔自己没能早一年,像父王那样三岁就蒙学。儿臣只是感慨,这世上的知识如此丰富,诸子百家各有千秋,然而自己才学不够,不能完全理解它们的妙处,所以想通过多读典籍来加深理解。”
“……”简瑶听得目瞪口呆,半天才木讷地点了一下头,“哦……”
竟是自己多虑了,一个三岁,一个四岁,这父子俩其实都是狠人……
“可还是要注意身体啊。”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
“嗯,我知道的,阿母。”扶苏乖乖地蹭到她身边,将脑袋靠上她的肩膀。明明是母子,他的动作却明显拘于礼数,放不开似的绷着一股劲儿,让简瑶哭笑不得。
“扶苏,刚刚在读的是什么呀?”她没话找话地晃了晃手中的竹简。
方才一扫之下她只认出来两个字,不免有些沮丧。
扶苏抬起脑袋瓜,眼睛亮亮的:“是淳于越老师借给我的儒家作品。”
“哦,那你能背给阿母听吗?”
“嗯,好。”扶苏煞有介事地坐直身体,摇晃着脑袋开始背诵。
简瑶连忙屏气凝神地盯着竹简看,生怕漏下一个字。
一开始还好,她在匆忙中记下了十几个字,然而竹简拉到最后,汇入耳中的声音开始变得如针一般尖锐、锋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简瑶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简册,就像甩掉一只剧毒的蛇。
“不要再读这种东西了,扶苏。”她沉下脸,双手扳住他的肩膀,表情无比凝重,几乎恐怖。
小扶苏被她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像杏核。
“阿母,您怎么了?”
“记住阿母的话,以后无论是谁让你去死,都不可以轻易应允,知道吗?哪怕是父王,也不行!”
简瑶说得咬牙切齿,横眉竖目,若是有人偶然瞥见这幕,恐怕要以为她是在教唆自己的儿子杀父篡位呢。
不行,不能让他独学儒术。
简瑶是个理科生,但历史课一直听得十分认真,只在地理和政治课上狂补数理化。所以她知道,儒学并非全是腐化、愚忠的,它也有它的优点和可利用之处。
只是现在扶苏年纪太小,不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读得太多很容易塑造出偏执的世界观,而从历史结果上来看,也确实如此。
她能理解秦王让儒生当扶苏老师的用心。他对统一六国是势在必得的,他有这个雄心,也有这个自信。
但一统天下后,社会肯定会动荡一段时间,他必定要以铁腕、以严法震慑,正可谓开国之君必须恨辣,但之后的治世之君,则应当以仁治天下,他就是按照这个策略培养扶苏的。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寿命,也低估了六国人民被灭国后的不屈服。
最重要的是,他忽略了自己身边蛰伏的两个叛徒。
李斯和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