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起身去看章熙情况。
章熙此时明明虚弱得很,还挥手将她往外推,傲娇人设坚决贯彻一百年。
“不必。”
桑落不理他,脱下他的上衣,查看伤口,边问道:“你有没有治疗外伤的药,没有的话我现在先给你包扎。”
伤口很深,一直延伸到腹部,整个表皮都翻过来,露出里面鲜红嫩肉,还在不断往外涌血,章熙整个上衣都被染透。这样重的伤,放在普通人身上,早晕死过去,也不知他是如何坚持这一路。
章熙眼睁睁看着桑落将自己上衣扒个精光,有心想说你个小娘子怎的这样不知羞,却苦于太过虚弱,无力反抗,只能由她。
丢过去一个素色锦囊,“蓝色那瓶就是。”
桑落打开,里面有成卷的细麻布,和各色药瓶。她打开蓝色药瓶,里面是暗黄色的细腻粉末,应是上好的金疮药。
她准备将药粉洒在伤口上,却发现伤口附近都是脏血,若不清理干净,金疮药根本起不到作用。
桑落翻看伤口,“这附近可有溪流?”
得先打些水来清洗伤口才行。
半天没有听到回答,桑落转头看过去,正正对上章熙看她的眼神,带着审视、探究,还有不加掩饰的凌厉。
“你为何懂这些?”
正常的大家闺秀,怎么会懂得疗伤包扎,不都该像汪表妹一样吓得转过身去。虽说是没用了些,可哪个小姑娘看到血和这样恐怖的伤口不害怕。
她到底是谁?
桑落这次到底没忍住,白眼直接翻上天——
拜托,她是救命,不是害人,血都快流光了,就非得在这种时候逞强吗?能不能把人设先放一放,赶紧治伤才是关键。
可章熙明显不这样想,他拉着一张苍白的、倔强的脸看着她,非要她给出一个答案。
桑落只能尽量简短,不带一丝情绪解释道:“父母双亲过世早,小时候为了养大弟弟,偷偷去医馆做过女工,虽然只有半年,但像你这种外伤,我有见过医者治疗。”
章熙没想到听到的竟是这样的回答,心头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有些酸涩,带些怜惜。
他知道她所说都是真话。
桑落脸上没什么表情。方才一路奔波,此时她发髻散乱,几缕发松松垂落,沾了血污贴在她颊边。脸上少了平日或温婉,或娇美的笑,使得她整个人显得有些清冷,就像她方才说话时漠然的样子。
她惯爱拿娇,总是以楚楚可怜,千娇百媚示人,常常一分的事能被她做出七八分来,可真到讲这些时,她反倒一笔带过。
章熙感到心里闷闷的,像被什么刺痛,却说不出其他。
最后只能对汪思柔道:“最后面,有储存的水。”
汪思柔不待桑落吩咐,自觉小跑过去取水。原本她很累,洞里这么黑,她也很怕。可听了桑落与表哥的对话,她突然觉得做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
章熙的伤不适合再挪动,洞内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瓢,汪思柔便一遍遍地取水,替章熙清洗。
等伤口洗干净,桑落将药粉均匀撒洒上,从怀里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盖在伤口上,再取出细麻布仔细包在伤口上。
细布一层层裹上去,需要从章熙的背后绕过去,两人离的很近。
章熙能清楚感觉到桑落的呼吸拂在他胸口上,痒痒的,像羽毛轻轻掠过。他不知是金疮药起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只觉身子酥麻,浑身都使不上劲。
又好像有人在拿大锤敲他胸口,“咚咚”作响,一刻也不能安生。
他想说“可以了,你也坐下歇歇。”嗓子却被什么堵住,任她的呼吸顺着细布一遍遍拂过他的滚烫的身体。
“好了。”
终于包扎完,桑落长出一口气,想要擦擦额上的汗,却发现手上脏污,全是干涸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