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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落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山清水秀,峰峦如黛,这处玉台水榭,被山水环绕,果真是个极好的去处。可好地方,自然人人都喜欢。没一会儿,乐阳郡主被一群丫鬟簇拥着,浩浩汤汤也往这边来了。桑落和汪思柔对视一眼,便知彼此心思,正待要走,身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怎的我来了,姐姐们就要走?本郡主会吃人不成?”
她说着笑起来,身后的丫鬟也跟着一齐捧场笑。桑落这边却无一人在笑,场面十分诡异。“见过郡主。”
乐阳郡主在石凳上坐下,看着面前的两人。着嫩黄襦裙的是河间汪氏嫡女汪思柔,至于另一个月白裙衫的女子,自然就是害得丽珍姐姐(淑慧县主)不能来行宫避暑的岳桑落了。乐阳与淑慧一向关系甚密。虽然京中贵族多鄙夷董氏,不愿与关内侯一家来往。但是乐阳心中,丽珍姐姐却是十分的好,她敢玩会玩,还有一院子的男宠,过得恣意快活。她十分羡慕向往。这次出游,乐阳自觉自己身负“重任”——要为丽珍姐姐报仇。前些天岳桑落总躲着见不到人,今日可算是让她遇到了。她无论如何都要为丽珍姐姐出口恶气。“没规矩。”
乐阳轻吐出三个字。她年纪虽小,淑慧那一套却学得炉火纯青,惯常专横跋扈,无中生有。身后的丫鬟想来平日也是嚣张惯了,立马接话,对岳汪二人道:“没听到郡主的话吗?还不跪下。”
这话一出,汪思柔先气得面红耳赤。区区一个郡主,竟要她河间汪氏嫡女跪下,士族脸面何在!当今周室天下,士族门阀的势力足以与皇权并立,皇室固然尊贵,但士族门阀,底蕴同样不输,士族贵女自有傲气。汪思柔平日虽是不大聪明的样子,但涉及尊严,她自有身为贵女的底线。桑落原本与汪思柔还在半福行礼,听了这话,她直接拉着汪思柔起身。早在出发前,太夫人就叮嘱过,遇事不要怕,她身后站的是整个相府。即便她身份不够高,却也不能堕了相府威名。“文明在中,见素抱朴;内不愧心,外不负俗。郡主,桑落与柔儿素来端庄肃行,为何要跪?”
一番话不卑不亢,说得乐阳哑口无言。她常年跟在淑慧身后为虎作伥,作威作福,却只学会了皮毛,肚中没有淑慧那些胡搅蛮缠的歪理,如今被桑落拿话一问,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抬头瞪一眼方才说错话的丫鬟,丫鬟瑟缩一下,低下头去。桑落见此,便要与汪思柔告辞离开。这时远远有队宫人提着食盒鱼贯而来,乐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对桑落道:“你倒是牙尖嘴利,本郡主十分喜欢。今日午膳,便由你给本郡主布菜。”
那个说错话的丫鬟,此时急于将功补过,她看桑落不动,不屑道:“叫你给我们郡主布菜是看得起你,就凭你这破落户的身份,平日里给我们郡主提鞋都不配。”
汪思柔见此女如此侮辱桑落,当即便要骂回去。桑落及时握住她的手,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走,去搬救兵。早在乐阳刚来时,青黛便已经偷偷溜去找人,可到现在水榭还没有人来。乐阳摆明是针对她,又人多势众。没必要让汪思柔跟着她一起受辱,还是早点搬来救兵才是正经。汪思柔一时犹豫不决,怕她走了桑落势单力薄更要吃亏。可看那嚣张丫鬟已经将食箸硬塞到桑落手中,又推搡桑落上前布菜,见此情形,她趁众人不注意,迅速从后面溜走。“还不快去,饿着郡主,你负担得起么?”
桑落手中握着食箸,听了丫鬟的话,竟真的上前两步。她原本在水榭里侧,如今往外侧的石桌处走,所有人都以为她认怂,要伺候郡主用膳。谁知她未曾停留,经过乐阳身前,径直走到水榭栏杆处,手一抬,一双筷子直直落入水中。湖面泛起涟漪。乐阳这回彻底变了脸色。岳桑落如此落她面子,此时已经不是给丽珍姐姐报仇,而是她自己要岳桑落死。乐阳指挥身后几个健壮仆妇道:“给我按住她,丢到湖中去。”
她重新转向桑落,尚显稚嫩的脸上露出几分阴鸷恶毒,“我倒要看看,死到临头,你的骨头还硬不硬。”
眼看有三五个壮仆朝她压过来,桑落如何不怕。就算日后能找补回来,她此刻也是实打实吃了大亏。危急时刻,她扬声道:“你们若敢碰我一下,我保证,你们一个个会死得非常难看。”
这种时候,就看谁能唬得住谁。能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她声色俱厉地威胁,一时竟把围上来的人都镇住了。能跟郡主公然叫板,想也知道后台强硬,丫鬟仆妇回头望向乐阳,一时不敢妄动。乐阳冷笑一声,“少拿新都侯吓唬我。他不过在芙蓉殿救你一回,你就当自己是牌面上的人了。凭你~给新都侯做妾都不配。”
她不知桑落说的是相府,只当她一个远房孤女,没那样的底气。上回淑慧在芙蓉殿整桑落,被王佑安所救,便一心以为桑落的靠山是王佑安。且在乐阳朦胧的少女心里,对男女之事虽然懵懂,但是像王佑安这样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总归是特殊且崇高的。此刻桑落拿王佑安说事,她更加嫉恨。“把她给本郡主扔下去!”
“你怎知我要做妾!”
桑落傲然而立,背靠围栏,面对围着她的众丫鬟,学着平日章熙说话的样子,唇角勾起,眼神轻蔑道:“今日你们敢辱我,大司马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大司马府的招牌果真好用,围上来的丫鬟仆妇果然不敢再动。她语意森森看着众人,心中却已做好跳下去的准备。士可杀不可辱,与其被人扔下水,还不如自己跳下去。反正她会水,又死不了人。但是乐阳,她也不会叫她好过。“你说什么?!”
乐阳显然听出了重点,厉声吼道:“难道王佑安他竟是要娶你!”
桑落没有否认,心中默默对王佑安说声抱歉。只等这场风波过去,再找机会向王佑安解释赔罪。她原以为能以此震慑住乐阳,谁知乐阳却更加发疯——“贱人,丽珍姐姐果然没有说错,你该死!把她给我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