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姌玉指摩挲着令牌,眼神突然变得阴郁如蛇蝎,再不复那娇小姐的模样。这才是她真正的面目么?她周身寒凉之气引得蓉娘一个寒噤,可仍面色防备,“你要做什么?”
“本宫要怎么做与你无关,你只要知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么我们就可以成为朋友。”
苏姌这话是发自肺腑的。她的确没有闲心去给蘅姬复仇,但她对朝廷一众官员的把柄都颇感兴趣。欺辱西岳贵妃和皇子的罪名可不是轻易能抹去的。只要拿到犯罪之人的证据,就如同扼住了这些人脖颈,指不定哪天就能利用上呢?蓉娘当然也不是轻信他人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你没有别的选择!”
苏姌手中的匕首挑起蓉娘的下巴,犀利的目光与她对视,“你杀了杜水村那么多人,杜水村肯定不会放过你,你打算带着蘅姬的秘密去死吗?”
蓉娘僵住了。苏姌说得对,厉鬼的秘密被揭穿,她走不出杜水村了。除了依托长公主,还能有第二个人有本事为蘅姬报仇吗?蓉娘叹了口气,指着蘅姬的画像,“下面有个朱漆盒子,里面记录着所有羞辱过娘娘的人的姓名。”
苏姌打开盒子,果然见厚厚一叠纸,上面用血水写着那些年蘅姬所经历的一切。这正是蘅姬的亲笔。“南齐那些狗官毁了她一生,娘娘身不由己,只能将他们的罪状一一记录下来,期盼来日白仇雪恨。”
蓉娘说着说着,便声音哽咽。苏姌随意扫了几张。上面清晰地记录着那些狗官如何凌虐她,字字泣血,让人不忍多看。苏姌将信纸收进了衣袖里,“本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你,十年前质子府的大火是谁放的?”
蓉娘露出茫然之色,摇了摇头,“当晚,我在河边洗衣服,并未看到,但……应当感谢那位放火之人。”
“感谢?”
苏姌疑惑道。蓉娘神情悲怆,黯然点了点头,“感谢他让娘娘解脱了,死了总比日日受煎熬好吧?”
苏姌难以想象,是怎样炼狱般的日子让人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蓉娘却已经湿了眼眶,“娘娘是名门贵女,从小到大娇养在蜜罐里的,却被那些人当玩物一般压弯了腰,娘娘她早就想死了。可是她不能死啊,她死了,小少爷和小小姐怎么办?”
蘅姬母子关乎南齐和西岳两国。她若真自杀了,南齐和西岳面子上都不好看,且没了母妃庇佑,两个孩子更难生存。可日复一日咬着牙活下去,太难了。所以那场意外的火,对蘅姬来说是最好的解脱。“许是上天垂怜,才降下天火吧。”
“是吗?”
苏姌并不觉得这火是巧合。可又是谁胆敢烧了蘅姬?要知道蘅姬始终是两国友好的象征,那些狗官也只敢觊觎她,并不敢真要了她的命。苏姌脑海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谢浔?”
她记得谢浔在桂花林中曾经说过,他烧死了他娘。难道谢浔的娘就是蘅姬?苏姌被这个可怕的想法震慑到了,僵着脸问蓉娘:“大火后,可见过蘅姬母子三人的尸体?”
“烧光了,什么都不剩了。”
蓉娘讷讷道。苏姌却心头一惊,“谢浔!”
“首辅大人?”
蓉娘此时也反应过来,“原来公主的郎君是首辅大人谢浔?是南齐的狗官?”
蓉娘猖狂笑出声,“我也不亏了,死之前还拉了南齐首辅大人垫背!哈!老天终于长眼了!”
苏姌眼皮一跳,拎住蓉娘的衣领:“你把谢浔怎么了?”
蓉娘狞笑一声,“我把他锁进茅草屋,放了把火,你猜他怎样了?”
“谢浔怕火!”
苏姌一把推开她,转身就跑。若只是锁在茅屋里,以谢浔的武功早就挣脱了。可他对火恐惧颇深,他能走出来吗?苏姌心头突然空了一块,疾步往茅屋的方向冲……茅屋里,蓉娘刚带着苏姌离开,谢浔便一脚踹开了门。屋外热浪呼啸而来。谢浔趔趄了半步,屋子瞬间被点燃了。他周身都是跳跃的火苗,如鬼魅般在他眼前飘来飘去。房间里的温度骤然升高,谢浔大汗淋漓,想要离开,脚却不受控了。火光中,都是蘅姬的身影,还有凄楚的叫声。“娘……”谢浔沙哑唤了一声。火苗如恶灵,疯狂往他身上爬。他的衣袍被火点燃也浑然不觉,口里不停重复着:“我杀了娘,是我杀了娘。”
他眼前又浮现出那血色帐幔……缝隙里一条玉臂垂下,蘅姬不停恳求着:“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小谢浔抱着劈柴刀冲进了房间。“放了我娘!”
他对着衣衫不整的男人们,恶狠狠道。男人只觉得他扫兴,一把将他拎了起来。“蘅姬,你儿子扫了我们的兴,该怎么赔罪啊?”
男人对着谢浔的肚子打了两拳。那是个习武之人,拳拳到肉。谢浔嘴角溢出血来。蘅姬忙从床榻上翻了下来,跪地求饶:“宴之还小,不懂事,求求你们饶了他。”
“好说,我们南齐人又不想你们西岳蛮人不讲道理。”
男人脚尖点了点地面,“跪着伺候老子,老子就放了这西岳小杂种。”
精疲力尽的蘅姬踉踉跄跄往前走。不知被谁绊了一脚,摔在男人脚边。众人哄笑一团,“不是跪着伺候么?爬过去啊!爬啊!”
他们如同逗着畜生一般。小小的谢浔都看在眼里。他娘曾经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如今却为了这几个脏东西弯腰。“娘,你别……”啪!男人一巴掌打在谢浔脸上,啐了一口唾沫,“小杂种,今天就让你亲眼看看你娘是个什么淫荡玩意儿?”
说着,男人捏住谢浔的嘴巴,将一坛酒往谢浔嘴里灌。那酒坛比人的脑袋还大,谢浔被灌得翻白眼。蘅姬忙上前拉住男人,“文大人,求你放过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