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德舆知道儿子与李贺友情非同寻常。这要是被儿子知道的话,家里还不许得闹翻天了。今个上午,大圭在衙门里就没坐安稳,还没到午饭时间,就匆匆出去了。可定是去见李贺了。
心里暗暗埋怨儿子不懂人情世故。李贺的科举资格本来就是正途得来的,你们这么张扬地去给他接风,可不就引起别人的嫉恨了。说起来也怪了,皇上明明不喜欢李贺,偏还叫梨园乐坊为他的诗谱曲。听完后,又一脸阴沉。着实让人猜不透。算了,这事齐王既然揽下来,想来也是皇上的意思。也算是对李贺有个交待。
权德舆是将这副重担交给了杜从远,自己倒是解脱了。杜侍郎可是为难透顶,反反复复地劝说皇甫湜要顾全大局,千万别生事。
最后还神秘道:“这事怕是皇上的意思。你劝李长吉别意气用事。既然直接授官,春闱不考也罢。”
杜从远向来知道皇甫湜脾气暴躁,性情偏狭。预料到他肯定会发作,先拿皇上这尊大佛压着。哪知道等了半天,也没见皇甫湜发作。虽说脸色不好看,倒好像早就知道似的。
不禁奇道:“持正,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皇甫湜苦笑道:“不是我,我哪有这未卜先知的本事。长吉一进河南会馆,就和我说,他决进不了考场。本来我还不信。这才多一会功夫,都全应验了。杜大人,您也不用为难。长吉既然早就预料到,这事说出来,他也早有准备。怕是河南会馆是不能住了。我得回去赶紧帮他张罗下。”
说着就向杜大人行礼告辞,步履匆匆地往及第楼而去。
还没等他到达及第楼,随从从半道迎上来说道:“李相公他们都去了河南会馆。”
皇甫湜忙又拐向河南会馆。等他到了后,见一众好友皆在,都坐在为李贺准备的客房喝茶论文。沈亚之也没回自己的房间,正心情忐忑地等皇甫湜回来。
本来还是春寒期间,皇甫湜来回奔走的满头大汗。他脚一踏进门,阴沉的脸色,让众人都心底冰凉。
第三十四章 气恼
李贺对皇甫湜拱手笑道:“累持正兄来回奔波,长吉愧不敢当。快坐下喝茶歇息。等一会,我就搬走。”
皇甫湜嘴巴张了几张,最后颓然地坐下闷头喝茶。
李贺对权璩问道:“大圭兄可知哪家的客栈去药市方便?”
权璩心头懵懂,至今还没反应过来。见李贺问他了,忙支吾道:“去住什么客栈?我家有一处闲置的宅子,离药市就不远。不如就住那里,为兄带你去打点一下。”
崔植急道:“持正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啊!”
沈亚之更是走到皇甫湜的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
皇甫湜一口气将茶水喝完,将空杯子往地上一掼。茶杯啪地一声就碎得四分五裂,众人的心也随着茶杯的声音更加沉重了。
一向斯文古朴的皇甫湜此时爆出粗口:“什么朝纪清明、招贤纳士?都是狗屁。一帮酸秀才的嫉妒之言,就让这些当权的害怕了。个个巴不得长吉不考才好,还不是为了保自己的乌纱帽。我呸!”
“怎么回事?”听皇甫是话里牵扯颇多,众人齐声惊问。
皇甫湜咽了唾沫,欲细说详情。
被李贺挥手制止:“持正兄不必生气。这事早就注定了,多说无益。会馆里人事繁杂,没得给你们招惹麻烦。大圭兄,那长吉就不跟您客气了。咱们这就走吧!”
李贺的行礼不过就是一个包裹,此时正放在方桌上。李贺站起来随手拎在手上,招呼全璩出门。权璩怔怔地站起来,见众人皆呆愕,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李贺径直来到后院的马车停放处,自己将正在马棚下吃料的两匹马套上缰绳,又将马车调整方向。这时候醒悟过来的一众好友,才奔了过来。沈亚之手上还拎着两个大包裹,身后的长贵和清砚也都各拿着包裹跟过来。
沈亚之呐呐道:“长吉,你别难过。这些都是裴公给你捎的…我还是跟你住一起。”
李贺朗笑道:“你们看我什么时候难过了。我不是早就说过了。还有,下贤兄,你住在会馆里方便准备科考。我过两天就回去了,你跟着我搬来搬去太麻烦。”
不料沈亚之十分倔强,自顾自地上了马车,像是赌气似的。王参元也随即爬上了马车,崔植和皇甫湜犹豫了一下,也相继上车。最后连长贵和清砚也上车了,权璩见李贺坐在车辕边,准备赶车,也咬牙爬上了车辕。
就这样,李贺一行人赶着马车出了河南会馆。可把馆丞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等他醒悟过来追出去,马车已经走远了。
在门房处等候的众随从,见主人们跟李公子走了,都慌忙地套车追了上去。
河南会馆里赴试的举子,个个拿着书卷,其实都在观望这边的动静。见这个心腹大患终于离去,都松了一口气。
更有人窃窃私语:“指望有韩大人帮忙就能应试吗?岂不知众口铄金,任你再狂傲,也得低头。”
“就是,朝廷的制度就得遵从。管你才华有多高。不考乡试,就想直接参加春闱,门都没有。”
馆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