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和王参元相视一笑,并没有开口推算。
沈亚之奇道:“长吉,梦卓兄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
李贺笑道:“我已经算过了,梦卓兄自己知道。”
众人皆大奇,忙问王参元是怎么回事。其实在李贺看向王参元的时候,就明了他的心意。给他以抚慰的微笑,就是告知,他的志向当能如愿。
因而王参元笑道:“长吉既以笑意传达,想必愚兄心愿当能达成。梦卓知足矣。”
“什么心愿?咱们都是知交,快说与我们听听。”众人纷纷嚷道。
王参元笑道:“长吉能掐会算,让长吉帮我说。”
众人又一起看向李贺。
李贺笑道:“梦卓兄醉心小学,工于翰墨。于仕途无意,更痴心于学问。他这一生心志坚定,留后世美名。善哉、善哉。”
王参元的志向就是后世的教育家,这种人不会钻营于仕途,更喜欢研究学问。因此一生波折不大,顺遂得很。
满桌的人,就剩下沈亚之没被算过。李贺也不主动提及,沈亚之更没这要求。众人以为沈亚之早已经算过,都问结果。
不料李贺却道:“沈兄是个拼搏之人,他不愿意提前知道未来。长吉认为这样也好,不知道的人生才有意趣。各位仁兄,您们认为呢?”
在座的除了李贺外,大多年近而立。都经历了赴试靠科的磨折。沈亚之没有体验过官场的黑暗和艰难,因此对未来还充满了憧憬。其他三人却深有体会。经过几年的仕途倾轧,他们都已经过了热血奋发的阶段。因此都不以为然。都纷纷认为,还是对未来有数为好。一起劝导沈亚之请李贺算算。
沈亚之被好友说得动心,拿眼神看向李贺。
不料李贺却笑道:“下贤兄的将来,长吉如今无能为力。还要过段时间才能看出端倪。”
众好友齐声惊问原因。李贺但笑不语,最后只笑道:“虽暂时算不出下贤兄的走向。但本次春闱结束后,各位仁兄就等着为下贤兄庆贺吧!”
那就是本次春闱,沈亚之能金榜题名。士子苦读,可不就等着这一天。这可是大好事,众人纷纷举杯提前庆贺。
沈亚之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忙连连谦逊。
李贺笑道:“下贤兄不必惴惴。只要你满怀信心,自由发挥,当能如愿。”
众好友也都纷纷出言鼓励,给沈亚之打气。沈亚之如今最是信任李贺,见他说得如此笃定,心里也安稳起来。
这顿接风宴,众人是谈笑风生,颇为融洽。在杜大人府上的皇甫湜却满心懊丧。
“持正,这事说出来颇有些难以启齿。权相午时找我说起长吉科举之事。鉴于目前形势,怕是不能如愿了。”
礼部左侍郎杜从远很是为难,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
今日午时他在衙门正准备用饭,当朝宰相权德舆派人找他问话。杜从远忙随人前往平章台拜见权德舆。
看样子权相也没用饭,正负着手焦灼地在正堂踱步。权相见到杜侍郎后,也不及如何客套,挥退了伺候的随从。
就搓手急道:“杜大人,长吉的科举怕有麻烦了。今日一个午时,全长安的举子群情激愤,纷纷指责李长吉不应该参加本次春闱。甚至还有人提出退出本次春闱,还要联名上书。这事要是闹大了,对你不利不说,就是远在河南的韩大人也要受牵连。”
说着长叹一声,眼含深意地看着杜从远。看来是为了平息事态,顾全大局。剥夺李贺的科举资格了。杜从远心底一片冰凉。
不禁气道:“难道就任其流传的荒谬之言,拒有才之士于门外吗?朝廷招贤纳士,岂能因此而委曲求全?”
权相也是一脸的无奈,萧索道:“老夫如何不知李贺才华横溢。况且大圭和他还是知交。要是能帮忙,老夫如何会袖手?实在是情势逼人啊!”
接着又压低声音道:“你难道不知道,皇上向来看李贺不顺眼?韩大人又写文章煽动士子,为李贺造势。皇上怕是更为恼怒,只是不好宣之于口罢了。要是借着这因由,还不知道怎么处置呢!这事,你去说吧!”
权相见杜从远脸色不愉,忙笑道:“你也别担心,老夫为李贺找了条进仕之路。不需要科举,也能为官。”
杜从远这才脸色和悦起来,忙请教道:“丞相大人还是说与明泰知道为好。否则下官真不知道该如何向李长吉开口。”
权相笑眯眯道:“你忘了李贺的出身吗?”
杜从远恍然大悟,立马明白了权相的用意。
“说来也是巧了,适才我在朝堂遇到掌管宗人府的齐王爷。托他为李贺以宗室子弟的名义谋一差事,齐王一口答应下来。虽说不是正经进士出身,可李贺的才气,天下谁人不知。何须非要经历科举,才叫人信服?这事你就假借齐王的名义,千万别说是我的主张。否则,我回府可受不了大圭的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