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没说,我问的别人。”白端端昂起头,“你会在背后攻击季临人品堪忧和我在一起是为了报复,但季临从没有在背后说过自己遭受了什么妄图要求我和你绝交。”
白端端盯着林晖,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从、来、没、有、过。”
季临为了不让自己难办困扰,一个字也没有说过,可自己都是怎么做的?自己在不知道林晖和季临过往的时候,甚至还当着季临的面不断夸奖林晖,傻乎乎地真的准备帮林晖和季临牵线搭桥互相引荐,她真的以为这两人之间只是非常细微和简单的误会,可这是误会吗?设身处地,要是这事换在自己身上,这几乎是血海深仇了!
而林晖如今这个反应,眼看是板上钉钉了,容盛虽然并没有拿出什么证据,但可见说的一点没错,在季临父亲的案子里,林晖确实不无辜,而他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做到了什么程度,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白端端以为有了容盛那番话的心理建设,自己此刻和林晖摊牌应当是平静的,然而事到临头,她才发现,自己的失望和难过一点也不会少。
真正切切地面对他,知晓他真的在这个案子里不干净,白端端还是会觉得胸闷到难以呼吸。
“林晖,难道过往那些你对我的好,你对朝霞姐姐的好,你对那些没钱请律师的弱势劳动者的好,都是假的吗?都真的是你为了沽名钓誉才演的吗?”
白端端简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颠覆了,她本来尚且怀着万分之一的期待,期待林晖能给自己解释,这里面其实是季临容盛误解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然而现实没有童话,没有奇迹,没有误会,也没有例外,林晖的第一反应默认了一切——当白端端指责他的那一刻,他脸上是一种过去的罪恶被戳穿的慌乱和不安,但并不是被冤枉的愤怒和不解。
这本来也确实就是事实。
白端端也是这一刻,才觉得自己好像压根没能真正认识林晖这个人:“我叫你一声林老师,可我现在都在怀疑我自己,你配得上老师这两个字吗?为人师表的人,却自己连最基本的底线也没有,是的,律政圈子里有很多垃圾律师,这样的操作层出不穷,律师更会把握法律的边缘,很好的游走,在不犯法的情况下用下作的手段取得胜利,可这不应该是你,不应该是你啊林老师。”
林老师三个字,自从白端端从朝晖离职,就再也没开口叫过了,以至于如今这一声,让林晖也产生了恍如隔日的感觉,他愣愣的看着眼睛通红愤怒又失望到哀伤的白端端。
白端端确实是个非常善良的人,至情至义,即便是这一刻,她愤怒的同时,也在替林晖惋惜,惋惜他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人。
等林晖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干涩到有些沙哑,他喊:“端端……”
白端端却是情绪非常激烈:“你别那么喊我。”她几乎是发怒的,“我以前总觉得你内心是好的,只是因为朝霞姐姐这件事后,慢慢才封闭自己,又实在忙于工作,才有些迷失走岔路的,可现在你才让我知道,我自己多可笑,原来你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我想的这样。”
“季临爸爸的案子让你一战成名,那些不要钱的公益维权让你大赚名声,而帮助我爸爸让你获得了一个听话得力又想着报恩的下属?你是不是每做的每一件好事,其实背后都有你的私心?”
面对白端端的失望质疑和责问,林晖突然就想起了过去,那时候叶朝霞还没去世,她得知了自己在季临爸爸案子里的操作后,也是这样红着眼睛和自己吵架,也是这样不留情面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质问……
然而……然而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他失去了这么好的叶朝霞,而马上也即将失去曾经真心实意信任自己的白端端……
一直以来,很多事情,林晖压在心底,从来没说过,想要彻底把它埋葬,然而这一刻,他却第一次生出点冲动,想要说点什么,他不是没有被人误会过,也不是没有被人谩骂过羞辱过,只是他觉得自己足够强大到刀枪不入,然而这一刻,林晖才发现,他还是没有办法忍受被亲近的人误会。
他没有那么好,但也没有那么坏。
林晖深吸了一口气:“季临爸爸的案子,确实,是我的错,我向你隐瞒了一些信息,我……我知道现在说什么话也无济于事,但我当年才二十几岁,我也年轻过,鲁莽过,愚蠢过,那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年轻气盛。可你知道,年轻律师在圈子里是很难一飞冲天出头的,当时我一边做助理讲师,一边兼职挂在律所,根本接不到什么好的案子,只能挑别人挑剩下的,资历这么慢慢熬其实也没什么,大部分律师一辈子也就是普通律师,可当时的我不懂,我太急了,我太急着想要证明自己,我没法容忍自己未来只是个普通人的设定。”
林晖的声音艰难而苦涩:“我那时候只期望有机会办一个大案子,有影响力的那种,因为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只是我需要一个契机,而季欣药业那个案子撞到了我的身上,像是上天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那几个高管里的一个,是我一个老师的亲戚,我老师介绍给了我,我竭尽所能给了他们我能提供的法律方案,但是显然不够,我的办法堂堂正正合规合法,但没法让他们保证赢,而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们其实并不是只接触了我一个律师,他们还在和业内其余知名的大律师谈,而人家都能给出边缘化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