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王妃显是此道高手,对得起她的身份和年龄。
苏辛那不着边际的想法自然有诸多偏颇,她满眼见到的女子都是萧妃一般高高在上的贵族,而一旦一个人既是女子,又是贵族,首先让人想到的便成了“深宅大院”……
且说萧妃被苏辛盯得渐渐不自在起来,心里暗恼,看向苏辛那渺远的目光又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最后,她觉得苏辛其实什么都没想,只是溜号了……
萧妃笑容渐淡,待又恢复了那温淳慈和之后,忽然道:“听说你竟然用尽了府里的柳絮儿?”
“柳絮儿”是柳絮棉的简称,最早流行于京城贵妇的下九之会,清清浅浅的儿化音,好像是在叫着个闺中密友,而这昂贵的密友,实在是她们梦寐以求又引以为荣的门面点缀,因其奢侈,故其如神。
所以当墨莲偶然提及腿寒,晋蘅便要为她置备个柳絮锦褥时,墨莲极其受宠若惊。而晋蘅自是不知道那“柳絮儿”背后的实用价值之外的含义……
却说苏辛闻听有此一问,猛地回神,愣了愣,点点头,又“诶?”了一声,“那就要怪那侍卫胡子太长了。”
萧妃嘴角微抽了一下,她知道什么侍卫?只觉苏辛满口胡言乱语,忒也不上道。
既然苏辛给她装糊涂,她也不介意再说得明白些、提醒提醒她。
“前儿蘅儿还刚来跟我回了说是要给墨莲那丫头置备褥子,不想今儿就用没了,倒是可怜那孩子了,平时最是乖顺的,服侍蘅儿也比别人尽心。”
苏辛皱眉,心说难道萧王妃今日是专门替墨莲讨回“公道”的?再一想,又不禁瞄了眼四位侍妾夫人,再转眼一瞥愣愣地在那儿瞧瞧这个、再看看那个的呆瓜萧子雅,颇觉得不可能。打死她都不相信萧氏会认为墨莲是“好孩子”!
“回您的话,小女只是为了打消王爷的游说之意才略施小计,这其中的缘由您不妨问问恒王爷。至于那柳絮棉,实在是无心之失,并非有意用完的。”
“这你得去和墨莲说说,我暂时用不着那东西,左右明年还有。只是却让人墨莲空喜欢了一场,那孩子平时心思又最重,只怕会不乐上一段时间。你若不去解释一番,以后天长日久,因这么件小事生了嫌隙,日后诸多不愉,岂不得不偿失?”
萧妃一脸语重心长,分明是扒出了心在替苏辛着想。
苏辛也怪,她不去想该如何是好,也不去看萧王妃的仁慈模样,倒是暗暗转眼向侍立在侧的几位夫人。
但见四人皆屏息垂眸,无甚表情,好像没听到似的。苏辛不觉就想,难道这四人受了什么辖制?总不至于四个都是这般如出一辙的恭谨胆小吧?
她总觉得这四个总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女子也多少会各怀心思,不是真的木讷无知,就是真的城府深沉。
其实,除了以上不知如何冒出来的猜疑,苏辛也着实觉得她们可怜。但不知为什么,她本以为自己还算善良,却怎么也无法真切地去同情亲近她们。
萧妃又道:“你大概不知我为何会说这些,心里肯定还奇怪呢。但你总该知道墨莲对蘅儿的非同一般吧?”
苏辛一怔。
萧子雅忽然道:“什么‘非同一般’?”
萧王妃也一怔,看向萧子雅,又向后瞅瞅业已惴惴的李嬷嬷,顿了下才轻笑道:“怎的子雅还没替姑姑去西头那处团锦芙蓉处集些露水来?那里的露水最是清澈香甜的。”合着她刚刚太过入戏,忘了自家侄女了。
萧子雅瞪大眼睛,还要再问什么,却被李嬷嬷上前带向西去,直说道:“小姐快随老奴来,再晚些只怕就被大日头吸进去了。”边说边快步离去,带得萧子雅微有些踉跄。
苏辛直了身子,静待下文。
萧妃果然笑道:“咱们继续说话。”顿了顿,在绣墩上调整了下坐姿,又道:“墨莲是十二岁上被蘅儿亲点的,那之后就连我都鲜少使唤得动她。倒不是因为那孩子不听话拿乔,而是蘅儿总护着她,怕她太累了。”说着一笑,“也是,那孩子身体孱弱,这几年才被蘅儿养得好些了,就是前几年,还是副病美人儿样儿呢。”
苏辛不禁心绪有些不稳,胸口隐隐发闷,有种酸酸的感觉。又好像能见到这些年二人的相处场景,晋蘅温柔有加,墨莲乖顺婉转,不自觉就在脑中生成了一幅又一幅的画面。
她知晋蘅有时极温柔细心。
她不知这温柔细心也会对着别人。
她开始怀疑,那所谓的“温柔细心”,搞不好就是在墨莲身上培养出来的,对她,只是习惯成自然而已。
苏辛越发的有些烦乱。
萧王妃看出了苏辛的不对,浅浅一笑,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多少痛快了一些。
苏辛呆了半晌,道:“我知道了。”
萧妃又笑得慈蔼,“今儿见了蘅儿,也别忘了告诉他别总忙公务,也注意些身体。”说着瞟向两侧侍立的殷盈、三英等人,轻道:“也劝他该去盈儿她们四个处走动走动了,离上回到容月房里已是大概有两个月了吧?”说着瞧向容月。
容月本低着头,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