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原以为又要挨虞氏的白眼,谁知虞清莲来禀说,虞氏身子不适,头晕下不来床,来不了了。
殷煜珩站在圆桌前,木然地问了句,“可有看过大夫?”
虞清莲答道,“看过了,开了安神的汤药,姑母服了就睡下了,大夫说姑母这个年纪,忧思过度便会这样,是常见的妇人病,多注意休息,心气顺了就好了。”
虞清莲言谈举止得体,身着素白的孝服,更衬托她不俗的气韵清雅怡人。
柳氏知道虞氏今日不来,肩背都松泛了些,多年来看虞氏脸色,都已经习惯了谨小慎微。
殷逸行亦是站在一旁,是要等着殷煜珩落座,自己才好坐下。
闻溪看着柳氏母子如此小心,便去为殷煜珩扶椅子,想让大家都赶紧入座。谁知殷煜珩顺势按着她的肩,让她坐在了他平常坐的位子,自己拉了一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明早待我去母亲那里看看,若是药方不够好,你看着改改。”
闻溪只觉得自己上桌不妥,“奴婢这就去吧……”她刚想抬屁股,却又被殷煜珩按住,“又不听话?”
他的眼神滚烫,闻溪只能羞红了脸低着头,生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这家伙又扑上来啃。
老太君弯着眼睛发话,“都入席吧,咱们一家人热热乎乎吃顿锅子,冬日围炉涮肉最是滋补,都坐都坐……”
【一家人】,闻溪如坐针毡,自己实在不好舔居于此,慌乱地抬眼去央求老太君放过,殷老太君却关心道,“阿黎,给你家姑娘盛碗老鸡汤暖暖胃,她身子弱,不好一下子吃太猛,容易积食。”
此话一出,不光桌上的人神色都有些异样,就连身后伺候的奴婢们都偷偷交换了眼色。
虽说都知道闻溪正得宠,可毕竟是个通房奴婢的身份,一直未被收入府册,能上桌跟主子一同用膳已经破天荒了,怎的还有老太君独一份的关照。
这倒是让同桌的虞清莲下了面子,她好歹也是世家小姐,就算是庶出,那也应该比一个下人有面儿。更何况都知道虞氏接她入府,是说给殷煜珩做侧室的,如今她在这张桌子上倒显得多余了。
阿黎把鸡汤送到闻溪面前,殷煜珩直接整碗接到手上,用瓷勺撇净面上的鸡油花,又换了自己的勺子盛汤,轻吹着用嘴唇碰了碰,确认不烫口,才放到闻溪面前。
“可以了,这样不腻,多喝点。”
殷逸行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蹙,急忙收敛了目光,闷下头自斟自饮起来。
他以为无人察觉自己的异常,对面的虞清莲却瞬间觉得自己碗里的肉都不香了,眼底一片冰冷,吃什么都是酸的。
明明是一个亡了国的贱婢,英雄盖世的殷煜珩宠她,怎么连知书达理的殷逸行也会为她暗自伤神,虞清莲想不通,自己娴静端庄,背靠虞氏宗族,怎就全被闻溪抢了光彩。
晚饭后,女眷们被老太君叫到自己院子里喝甜汤,殷煜珩带着喝多了的殷逸行在花园亭子里醒酒。
虞清莲称担心姑母虞氏,用食盒装了两碗甜汤就先告退了。她不在,老太君拉着闻溪说话便更不用避讳什么了。
“丫头,身子恢复得怎么样了?这么冷的天,你受苦了……”
见老太君眼中隐隐泛了水光,闻溪也忍不住鼻尖一酸道,“奴婢多谢老祖宗记挂,奴婢无碍……”
老太君摇了摇头,往旁边一招手,曹嬷嬷带了两个婢女,一人捧着一个大漆盘上前,一个盛着金打的头面和成套的首饰,另一个盛着四匹娟锦布料。
“以后不必自称奴婢,打从开始你就有恩与珩儿,后来将军府遭人算计,你又献计献策,别的老身给不了你,但是这些嫁妆先给你备下,待正妻入府,你就是珩儿的侧室。”
闻溪一怔,虽说虞氏姑侄不在,可还有柳姨娘在场,老太君这话说出来了,就是要作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