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天成锐利地问:“韦定坤他们对方远照查得如何了?”
“方远照经不起冉庆标、韦定坤的手段,已经完全招供了:他是新近加入共产党的,通常在西沱码头和共产党石柱县委的地下交通站接头。”
“哦?他供认出‘吊耳岩盐案’和共产党有关系吗?”
“没有。他说,他确实不清楚‘吊耳岩盐案’的内情。”
“韦定坤一定想出了如何利用他来大做文章了?”
“韦副站长准备利用他去‘钓’出石柱县的共党地下分子,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并借此把‘吊耳岩盐案’推到共产党石柱县委的身上。到时候,韦副站长将它做成人证、物证齐全的‘铁案’,料想共产党也必是十分被动、难以招架。”
黎天成听罢,不禁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韦定坤,出手当真是狠毒至极!他冷笑道:“你们韦副站长未免想得太美了”—方远照既已被抓,共产党内和他曾经有过联系的人员一定会迅速全部转移的。他们哪里还会待在家里乖乖等死。”
“据那个胥才荣说,冉庆标当时抓方远照的手段是很狡猾的,冉庆标让田广培骗方远照到万县去开会,然后在万县境内将他突然抓获的,事先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泄出。他们当时是要一心瞒过咱们盐厂党分部,故做得隐密至极。所以,共产党石柱县委应该也是毫无察觉的。”雷杰详详细细地讲道,“而且,韦副站长还想好了备用计划:倘若在西沱码头失了手,他还可以利用方远照回过头来深挖隐藏在涂井盐厂里的亲共分子和赤化分子,然后把这一切栽到共产党盐务代表齐宏阳的身上,逼共产党向党国乖乖道歉、退避三舍。”
“他这套备用计划肯定会对盐厂党分部的党务工作产生消极影响。齐宏阳,就由我们对付着便行了—他韦定坤何必乱插手?”黎天成心底暗暗震荡个不停,脸上却无丝毫异色,“好吧。雷干事,谢谢你对党部的满腔忠诚!韦定坤副站长那边有什么情况,请你及时告知我,以免县党部将来落得十分被动!”
雷杰郑重点头:“好。”
“中央组织部任命你为忠县党部秘书的批复文件很快就会下来了。”黎天成站起了身,向他伸出了右手,“党组织对你工作的认可,是实至名归的,是对你满腔忠诚的褒奖。你在党组织的关怀下,一定会进步神速的。”
雷杰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多谢书记长的成全,我一定对党竭诚尽忠!”
赵府后院的地下密室里,正墙上悬挂着的正是日本裕仁天皇的半身戎装像。戴着金边眼镜的年轻天皇,仿佛活人一般,在墙壁上用威严而凌厉的目光俯视着室内的一切。
赵信全、欧野禾和那个脸戴“大头福娃”面具的黑衣人肩并肩跪坐在地,各自垂眉合掌,低声颂唱着日本的国歌《君之代》:“吾皇御统传千代,一直传至千千代;直至小石变巨岩,直至岩石满苔藓……”
颂唱完毕之后,他们一齐叩了九个响头,这才回到榻床上分三方坐下。
赵信全喝了一口清茶,缓缓开口言道:“今天召集大家来,是传达军部发来的一篇特急指示。军部声称:大日本皇军在武汉外围遭到了国民党军队的全力阻击,两三个月内难分胜负。因此,他们要求我们必须在后方尽快实施‘515绝密计划’,打断对国民党前线部队的盐供应,引起他们的恐慌心理,从而有利于皇军施以最后的‘雷霆一击’!大家听明白了吗?”
欧野禾、面具人齐齐低头应道:“一切但凭川崎君的吩咐。”
赵信全悠悠讲了起来:“我昨天到忠县警察局去当面拜访过那位新任代理局长韦定坤了。此人不苟言笑、架子不小,实在是难以接近啊!云鸥君,你通过马望龙和他接触过没有?”
欧野禾收起了平日的那些艳媚之色,谈吐之间甚是干练:“我从马望龙嘴里探到:韦定坤是军统局方面来的人。他私底下没有接受过马望龙的多次邀约吃请,所以我还没有和他直接见面过。至于他为什么会到忠县来蹚这潭浑水,马望龙含含糊糊的没有多说。”
“真的?他竟是军统局的人物?”那个面具人吃了一惊。
“不错,平山君。”赵信全颔首而言,“沙克礼也向我证实过了:韦定坤是军统局万县站副站长,这个身份千真万确。”
面具人凛然讲道:“难道他是针对我大日本帝国‘515绝密计划’而来的?不然军统局这样令人敏感的单位派人到忠县来做什么?”
“你提醒得对:不能排除这个怀疑。”赵信全徐徐点头,“对韦定坤今后的动静,咱们一定要多加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