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眼睫掀起,视线朦胧,眸光焦距都没能凝聚,只短暂瞥了萧言一眼都不知道有没有认清人就又昏睡了过去。
萧言顾忌着身旁侍从太多,蠢蠢欲动的手压在腿上没往被褥里伸。
太医听闻是陛下召唤来的很快,提着医箱进入栖凤宫就要朝坐在床前的萧言跪下。
“别磨蹭了,快来替君后看看。”萧言话虽这么说,人却霸占着床边不肯走,屁股从床前矮凳挪到床沿上。
太医唯唯诺诺的低头快步走过来,朝阿离手腕上搭了个巾帕,便开始诊脉。
阿离眉毛紧蹙,嘴唇干的发白起皮,脸却红的厉害,被太医摁着手腕的时候指尖痉。挛颤。动,神色痛苦压抑。
萧言看的揪心,抬手轻抚他消瘦的脸颊。她印象里阿离从来没这么瘦过,脸颊上没有半点肉,颧骨都凸了起来。
脸上都如此,那就更别提身上了。
萧言呼吸沉重,眸光幽深,第一百次想凌迟了“自己”。
“她”怎么能舍得?
可能是萧言刚从外面进来掌心微凉,也可能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阿离的脸朝她掌心里埋了埋,人都烧糊涂了,却本能的依赖着她。
萧言心尖轻。颤,险些红了眼眶,指腹抚着阿离的眼尾眉梢,低声道,“会好的。”
太医听到这话眸光闪烁,颤颤巍巍的收回替阿离把脉的手,头都不敢抬就从矮凳上滑下去跪在了地上,结结巴巴的说,“禀、禀陛下,君后的情况……怕是不容乐观。”
就这话她都是说的很委婉了。
君后像个脆弱易碎的琉璃,本来就已经伤痕累累,如今这场高烧更像是把龟裂的它用力捧起来掷惯在地上,摔的支离破碎。
这场热病放在常人身上怕是都颇为凶险不好挺过去,更何况是搁在君后身上。
栖凤宫本就没有炭盆,太医话音落下,宫殿里的温度似乎又骤降几分,侍从们屏住呼吸,头极力压低,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整个宫殿,静的吓人。
直到床上烧到无意识的人发出梦呓,鼻音轻轻“嗯”了声,那股施压的威严才陡然撤去。
所有人如同重生一般急急喘。息。
其中就属太医最为害怕,掌心后背皆出了层冷汗,如今瘫坐在地上,腰背弓着,汗湿的中衣紧紧的贴在后背上,冻的哆哆嗦嗦。
太医偷偷抬眼去看坐在床上的萧言,对方目光温柔深沉的落在君后脸上,头都没转只轻声朝她说,“治。”
这个语气轻飘飘的字,分量比“君后若有个三长两短,朕要尔等陪葬”还要重些。
清醒冷静的帝王,向来比暴怒的君主更让人觉得害怕。
太医从地上爬起来,掌心往身上狠狠擦了两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着去烧的法子开药方抓药。
看着掌心下的空白药单,太医提着笔迟迟落不下去,她神色为难,咬牙拧眉。
以这种情况,最好的法子肯定是重药祛重疾,可君后身体不如常人,药量过重他怕是受不了。
想了想,太医还是选择先用温缓的法子治,如果实在不行……那就死马当成活马医!
栖凤宫的条件不行,可阿离目前这个状况也不适合挪动。萧言让人将炭盆端来,被褥床单全都换成新的。
原本栖凤宫里用的炭劣质至极,烧出来没有温度不说,还浓烟缭绕呛人的很,伺候阿离的那个内侍故意当着他的面把炭点着,拿着蒲扇朝他轻轻煽风,边煽边问,“君后可觉得暖和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