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的小石桌前有两个女子。一身淡蓝色旗袍、优雅而坐的女子正托着腮,看向远处青山。她戴着帽子,垂着黑色轻纱,遮住了脸。
另有一名姿容娟秀的女子立于其身后,眸子往华民初这边扫来时,脸上有了些许笑容,俯到坐着的女子耳边低语数句,双双往华民初这边看来。
不用说,这二人一是枫茗,一是她的侍女。
“枫茗姑娘,华先生来了。”萧锋几个大步跳上凉亭台阶,后面的话是与枫茗耳语的,华民初听不见。
枫茗此时起身,缓步往华民初这边走过来。众人赶紧让开路,让枫茗过来。
华民初须一手扶着柯书,无法像他们一样抱并拳行江湖礼,只笑笑,向她问好。
“枫茗姑娘,多谢相助。”
枫茗撩起帽子网纱和华民初对视了一眼,红唇微扬,“没想到八行新晋之主,是如此俊俏的少年郎,千年以来可谓头一遭!”
这张脸,美貌不输金绣娘。她胜在比金绣娘还要年轻,一双眸子水波潋滟,妩媚中带着几分俏皮。用华民初在日本留学时听到的词,这叫做,眼睛会放电。朝男人看上一眼,男人便有种被细微的电流击了心脉的感觉,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华民初被枫茗盯着,有些尴尬。为了化解有些僵硬的气氛,他主动把手伸过去,想和她握手,“初次相见,请多关照。”
枫茗歪了歪脑袋,美眸看向他脏兮兮的手掌,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可不和人握手。这是西洋人的礼节,我不喜欢。”
华民初愈发地尴尬,收回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
枫茗眼波一转,看向他身边的柯书和希水,笑吟吟地说道:“萧锋刚才都跟我说了您的义举。有胆有情!八行有您做持卷人,重振有望。”
华民初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强忍着痛,把手从柯书肩上收回来,抱着拳说道:“姑娘谬赞,民初口拙,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枫茗托着他的胳膊,把他的手重新放回柯书的肩上,笑道:“说正事吧。这里还是北方的地盘,能不能过关卡尚未可知。您是国家追缉的刺客,我是前西南首政的遗孀,谁到手都是好筹码。这之后的路,全靠你我的运气了。”
华民初大感意外,小声说道:“我们以为枫茗姑娘能过关。”
枫茗摇了摇头,正色道:“我没有多大的神通,可既然接了谛听的信儿,就该担当。我只能说,尽人事,看天意。”
“有劳姑娘。”华民初感激地说道。枫茗与他毫无关系,此时却肯伸手相助。就凭这一点,他就得好好感谢枫茗。
“秀琳把衣服拿来,给他们换上。”枫茗笑笑,转身走回凉亭。
那位娟秀的侍女从车里取出三套女装,笑着说道:“你们三个都换上吧,从此刻起,都扮成夫人的侍女。”
“我们也穿?”柯书看着绣花裙,错愕地问道。
秀琳侍女点头,“对,快扮上吧。”
华民初朝柯书和希水点头,三人只好各自找好地方去换衣。
凉亭里,萧锋把一只暗黄的小本子捧到枫茗面前,小声说道:“这是新做好的身份证件,夫人请妥善收好。过关的时候要用。”
“徐玛丽?这是什么名字!”枫茗打开本子一眼看到上面的名字,嫌弃地说道。
“这个名字最普通,容易过关。我还特地加了百二十块钱呢。”萧锋垂着眉眼,耐心地解释道。
枫茗合上小册子,交给秀琳让她仔细收着。
“夫人,真带着他们,未必方便哪。”萧锋抬了抬眼皮子,提醒道:“尤其是华民初,京中的栾督办勒令各地政府缉拿他。我们本身就有要事缠身,若被他们牵累了,怎么办?”
“事关我八行!他是持卷人,八行代代相传的规矩,就是要保护好持卷人。你不必多说了。”枫茗美眸轻抬,冷冷地说道:“你是我的卫队长,只管做好份内事便可。”
“是。”萧锋垂下头,恭敬地说道。
林子处传来悉索地响声,希水先换好衣,捂着先前在车上撞出大包的额头匆匆出来了。
柯书和华民初在另一边林子里,动作较慢。华民初有伤,柯书得帮他,而且只能慢慢地帮。
枫茗往那方向看了会儿,秀眉轻蹙,轻轻地说道:“他目标大,不方便去医院。好在他这伤不难冶,去前面村子找个郎中先给他看看。咱们得抓紧,不能误了火车。”
萧锋点头,低声说道:“夫人放心,我现在就让人先去村子打点。”
枫茗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说道:“新的持卷人选出来了,我们八行能不能重焕新生,或者来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