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印在灯罩上,不是纸上。而绿色灯罩都有谛听之印。”华民初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穿过办公桌狭窄的走道,走了办公室最后方。从这里往前看,可以清楚地看到,几乎每两个台灯里就有一个绿色灯罩!
他想了想,索性站到了一张无人的凳子上,俯瞰整个办公室。整个申报馆编辑室里,到处都是绿色灯罩,星罗棋布在申报馆各个角落,连在一起组成了一个谛听之印的图案。
申报馆,居然真是谛听在上海的‘宫’!它是谛听的心脏所在!所有的命令与机密消息都是从这里传递出去的!用谛听才能看得懂的密码,直达每一个谛听人的手中。
他取下眼镜,在袖子上擦了擦,缓缓抬头看向眼前忙碌的人群。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里形成!
夜色降临。
红墙会社酒吧里冷冷清清,一个客人也没有。一方独自坐在吧台前,神色焦急地看着虚掩的酒吧门。
他在红墙会社里一连等了华民初一个多月,可华民初始终没有现身,正在他心急如焚,准备起身去找钟瑶打听时,酒吧的大门推开,他等了许久的华民初拎着一只皮箱,精神抖擞地出现在眼前。
“持卷人,你终于回来了。”一方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松了口气,过去往门外张望了一眼,关紧了大门。
华民初微笑着点点头,环顾四周,低声说道:“怎么这么冷清?”
一方拧拧眉,低声说道:“我给他们放假了,”
“一方大哥,我要消失一段时间,有些事要和你一起商量。”华民初在吧台前坐下,严肃地说道。
“消失?你要去哪里?”一方沉吟片刻,摇头说道:“华谕之不会轻易放过你,当行事谨慎!黑纱现在人手不够,持卷人还是不要出我视野的好。”
华民初笑了笑,沉着地说道:“我已经知道他是如何掌握我的动向,以后想要找到我,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一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之前的教训实在太过惨痛,华谕之无孔不入,八行中出了太多叛徒,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又会发生什么事,他不放心让华民初一个人离开!
“一方大哥不要担心,不过,在我离开这段时间,我想托你给我办件事。”华民初把手里的皮箱放到吧台上,利落地打开,转向一方:“这些钱,你替我花了吧。”
皮箱里面全部是钞票,码得整整齐齐、满满的。
“这……要怎么用?”一方楞住了,拿起一叠钱捏了两下,全是真钱。
华民初环视着四周,只见会社内墙面斑驳,屋梁凋敝,一派陈旧气象。他走到墙角处,缓缓抄起锤子,回身望着一方,大声说道:“这地方,是该修修了。这些钱就当首款,以后的我会定期送来,给你补上。”
一方还未回过神,不解地问道:“我这里只是给大家一个落脚的地方,哪需要做什么翻修。”
“方远极的八行一定清楚红墙会社的存在。”华民初握了握锤子,高高地抡起来,咬牙说道:“所谓业大避祸,我们大兴土木,改建红墙会社,让它成为璀璨的地标,成为全上海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商贾云集、芳华合萃,而这些人就是我们最好的保护伞!”
一方还在消化华民初刚说的话,华民初手中的锤子已经沉沉地砸在墙面上!
砰!
墙壁震了一下,墙皮脱落了一大片,哗啦啦地往下砸落。
华民初眼神坚毅,又锤下第二锤,朗声说道:“红墙已旧,不如翻新,在这个上海歌平百乐!一方大哥,越大张旗鼓,越好!”
一方看着华民初自信的目光,忍不住躬身行了个极正式的黑纱之礼,而后高挽袖子,大步走到墙边,抄起另一把锤子,大声说道:“好,我和持卷人一起来!”
两把铁锤一锤又一锤、有力地落在红墙上,大块的墙皮脱落,很快就落了二人一头一身。二人咬紧牙一顿猛砸,最后顶着脏兮兮的脸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的华民初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热血沸腾,去战斗、去胜利的欲望在他的体内咆哮,等待着最终决战那天的到来!
——
申报馆今日招人,报馆大堂里人头攒动。
大厅里摆着几条长桌,两边的长桌上堆着资料,一名头发花白的管事坐在堂中,正在册子上登记报名人员,他面前排着长队,正焦急地等着往前挪动。西装革履,戴着绅士毡帽的华民初站在人群中,往下压了压帽檐,沉着地等待着。
前面几名青年登记完毕,有人被允许进去面试,有的只能沮丧地离开。等了足足有一个多钟头,终于轮到华民初了,管事头也不抬地挥挥手:“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