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华民初到家了。
他径直到了钟瑶的书房,气急败坏地推门而入,大声质问道:“为什么要支付保释金?”
钟瑶头也没抬,淡淡地说道:“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家里吗?”
华民初怒声质问道:“我是在问,为什么要支付保释金!”
钟瑶合上账本,抬头盯着他,淡然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们也不会为难你那位满人朋友,不用担心。”
华民初看着钟瑶容忍、温柔的眼神,那塞在胸膛里的火渐小了,他躲开钟瑶的眼神,不自在地说道:“火不是我放的。你这钱一付,岂不是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钟瑶微微一笑,埋头翻开第二只帐本,小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放火,你那么怕火。好了,你赶紧去洗澡休息吧。看你一身,多脏啊。”
华民初拧着眉,仍不甘心:“一切总会水落石出,现在你把我保出来,我说什么都没人听了。真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钟瑶平静地说道:“我不在乎什么真相,也不想让他们去查证你的清白,我信你肯定不会做这件事,这就够了,我对你唯一的要求,不过是好好的在我身边!”
华民初急了,一句话脱口而出,“钱是买不到真相的,我只想活得清清白白。姐,你不能事事都按你的意愿来办!”
“够了!”钟瑶脸色变了,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斥责道:“当年你父母为了维新变法付出性命,你现在为了这点小事儿去冒险去争执!你对的起他们吗?”
她这一掌拍在镇纸的棱角上,力气又大,顿时一阵剧痛。
华民初看着她,还没说完的话被堵在嘴里说不下去了。
钟瑶站了半晌,握着拍痛的手缓缓坐下,神情恍惚地看向他:“小初,你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绝不会让你出任何意外。”
华民初深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想保护我,想让我平平安安的,但我是个人,我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
华民初说完转身要走。
钟瑶急声问道:“你去哪儿?”
华民初叹口气,扭头看向她:“我给你去拿红花油……”
钟瑶痛白的脸颊上飞起一抹红晕,水潋潋的眸子温柔地追随着华民初的背影。待看不到他了,红唇里逸出一声轻叹,扶着桌沿慢慢地坐了下去。
暗光笼在她精致的脸颊上,如水墨画就的眉眼无力地垂下,片刻的迷茫之后,她翻开了手中的帐本,指尖重新落在算盘上。
——
夜幕降临。
清吟别院外车流马龙,霓虹璀璨。两排士兵肃然排列在大门外的马路两侧,阻挡着看热闹的百姓们。
豪华小车陆续抵达清吟别院的门口,身着月白色长旗袍的商女看了一眼从车里下来的西装男子,站在门口唱礼:京华大学胡教授到。
男子推了一下眼镜,仰头看向清吟别院的门投,抬步走上台阶。锃亮的皮鞋上一点灰尘也不见着。
商女向他行了礼,继续唱礼:前朝文武双科状元王翰林到。
人群往前挤,都想看看这前朝双科状元的模样。
身着锦缎马褂的男子拄着文明棍慢步走了过来,四下向周围的人拱手示意。刚到台阶下,又有一辆车停下了,从里面伸出一条粗粗的黑裤管,紧接着是圆滚滚的身体。
商女看到这人,立刻高唱道:瑞丰银行谢行长到!
谢行长摸了摸油头,向双科状元抱了抱拳,众星簇拥着走进清吟别院。
突然,一句高喝声从人群后响了起来,“雷打不动的入幕之宾启鸣到!”
人群乱了会儿,只见启鸣托着鸟笼,大摇大摆地扒开挡在眼前的路人,走向清吟别院的大门。
门口的商女掩嘴偷笑:“你这捣乱的主顾终于从牢里出来了!”
启鸣笑嘻嘻地拉商女的袖角在鼻下轻嗅,“诸位姐姐别来无恙?”
商女拍开他的手,催促道:“要进去就快进去,别挡着后面的贵客。”
启鸣往四周瞧了一眼,傲气十足地喊道:“问你们,谁有这么大能耐逼着小爷走呀?”
商女突然秀眉轻蹙,弯腰行礼,脆声唱道:“京畿戍卫方司令到!”
启鸣楞了一下,飞快地看向黑色小车停下的方向,看清里面的人后,佯装镇定地咳嗽了一声,耸了耸肩悻悻的走入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