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馆的小楼灯火通红,金碧辉煌。在小楼后面,是一个独立的监牢。低矮的平房由青石砖砌成,墙壁上石灰脱落,透着潮意,墙角处生着青笞斑,处处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的味道。
方远极快步在穿过游廊,在尽头的一道房门前停下,那房门上铁链缠绕,一把乌黑的墨班锁穿过铁链将门牢牢锁死。
一名亲兵恭敬上前,从腰间摸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插入墨班锁,开了锁打开铁链,整个过程沉默迅速,干脆利落。
方远极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这里面关的是钟瑶!
铁链拖动的声音很大,但钟瑶就像没听到,人背对着门站在房中,如同一株风中静立的树,虽纤细、但倔强。
方远极看了一眼屋里桌上早就冷了的清粥小菜早就冷了,见她碰也没碰过,不由眯了眯眼睛,“钟大小姐三日未进食,你这样恐怕等不到华民初来救你,就要饿死自己了。”
“你的东西,我可吃不下。”钟瑶转过身,清冷地看了他一眼,“方司令现在正盼着华民初出现吧?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他是不会来的。”
方远极玩味地笑着:“何出此言?”
钟瑶微微偏着头看他,讥讽道:“我背叛了华民初,还把他的万山河绘卷交给你,恐怕华民初已经对我恨之入骨。你拿我做诱饵,这步棋怕是要落空了。”
方远极玩味地看着她,半晌忽然大笑起来,“钟大小姐不必妄自菲薄,华民初对你还是情意不减,我挂在红墙会社的邀请函,刚才不见了,这步棋,华民初已经接招了。为了你,他一定会来的。这才是你现在对我唯一的用处。”
钟瑶猛然一惊,一时竟真有些慌了神……小初若真的来赴约,那真是凶多吉少!
——
天还未亮,雾蒙蒙的天色中夹杂着细雨,天转凉了。拉开门,一股子湿淋淋的风吹了进来,教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华民初看向站在门口的羲和,朝他笑了笑。爵爷抱着双臂,靠墙站着,也朝他点了点头。
“都准备好了。”花谷一边整理腰上的金线绳,一边往外走。
“还有一件事。”华民初说道。
“嗯?”花谷楞住,左右看了看,小声问:“对了,希水呢?”
华民初转过身,往希水的房间走去。
轻轻地推开门,只见希水合衣趴在桌上睡着,窗台上有一支刚燃完的熏香,还在冒着淡淡的烟。
“这是……”花谷吸了吸鼻子,马上退出房间。
爵爷立刻捂住她的嘴,朝她轻轻摇头。花谷转念一想,明白过来,眉头随即紧锁,视线回到屋里。
华民初正站在桌前,凝视看着熟睡着的希水,她的侧脸在淡薄的晨曦光下显得柔弱而美丽。
羲和低声说道:你可想好了,这么做,师妹一定会很难过。”
华民初看着眼希水,留恋地一笑,“难过也罢,恨我也罢。我已经试过失去希水的感觉,不希望她再遇到任何危险,尤其是因为我而面对危险。“
羲和不再作声,将一支精致的瓷瓶递过去:“商女的“飞絮”,可以再让她昏睡三个时辰。到时候,我们的事应该办得差不多了。”
华民初打开瓷瓶,缓缓凑在希水的鼻翼下。希水在睡梦中似乎被打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呓语了一‘师哥等我’,随即继续熟睡。
“睡吧。”华民初轻抚了几下她的头发,小声说道:“等你醒来的时候,我希望我已经把这一切都了结了。”
“走吧。”羲和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柯书这时慢慢吞吞地走到门口,收了收肩膀上的背带,往门里面看。见希水正在沉睡,清瘦的脸颊上有了一抹笑意。
花谷看着柯书的痴样子,拍了拍他的肩,大步往楼下走去。爵爷搓了搓手,跟上了她。
“夫人,咱们两个今儿并肩作战了。”爵爷说道。
“谁是你夫人?”花谷用手肘撞他。
“娘子,太太,洋人的话是歪夫。”爵爷卖弄起了英文,咬文嚼字的,十分滑稽。
花谷笑着捶他,渐渐地脸红了,小声嘟囔道:“要是你和我都活下来,我就给你当歪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