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民初深吸了一口气,孤身一人下车,阔步向大公馆走去。
门口站着两列卫兵,视线不约而同地投向华民初。
在所有人看来,华民初今天必然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可这会儿眼见着这人旁若无人地往里面走,一时间却反而被他的气势逼得纷纷低下了头。
方远极的副官负着双手在门内等他,他一进来,马上就朝他行了个礼,直接带着他进了大公馆的宴会厅。
身着白色燕尾服的印度仆役推开了白色西式大门,装潢奢靡的宴会厅正中摆着一张长桌,上面赫然放置着两道绘卷!
他的老对手方远极此刻就站在落地窗前,一直没回头,但华民初分明看见方远极背在身后的手在微微颤抖。看来,这人和他一样,也害怕,也激动!
华民初的心突然就镇定了许多。
这时方远极转过了身,看着他,要笑不笑地勾了下嘴角:“看看,我们钟家大少爷终于露面了。”
华民初视线在厅内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他身上,讥笑道:“方司令倒是长进了,知道以礼待人,还会摆宴了。”
方远极并不在乎华民初的挖苦,打量着华民初,揶揄道:“你也不赖,不会只顾着哭哭啼啼,如今一个人就敢来赴宴。怎么真当我不会杀你?”
华民初笑笑,走到桌前看着两卷绘卷说道:“这大公馆上上下下全是你的人马,我若将八行众人带来,岂不是如了你的愿,正好让你一网打尽?”
“我手上的人命虽多,却从不杀对我有用的人。”方远极也走到了桌子另一边,看着他玩味地说道:“你那八行的行首如果能弃暗投明,来我麾下效力,我不仅不杀他们,还会帮他们壮大八行。”
华民初抬起头,冷冷地笑,“这么说,我还得替我那些朋友感激方司令的赏识?”
“我话还没说完,我可以不杀他们,但是你华民初——”方远极拉长了声调,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眸光淬了冰凌似的冷下来,“却是非死不可!”
落,暗处,一支狙击步枪已经被枪手架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对准华民初,狙击手的手指慢慢放在扳机之上——
华民初朝狙击手的方向扫了一眼,面对杀机毕露的方远极,却毫无惧色,“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你费劲心机引我现身,恐怕不止是为了杀我吧?”
方远极摊手,“我需要的是你的易阳之血,你是死是活我根本不在乎。”
华民初面露讥讽:“你身边有易阳一行的人,难道还需要我?”
方远极哼笑,“血需要过过情蛊的易阳血脉,你别装不知道。”
华民初沉定地看着他,低声说道:“我们来做笔交易,你放了钟瑶,解开粮船上的机关,到时我自会听你的。”
方远极挑挑眉,朝楼梯处挥了挥手。
华民初立刻转头看向楼梯处。
钟瑶面无表情地从楼梯间下来,缓步走到了厅中。她瘦了好几圈,面露憔悴,眼窝都深凹了进去,可是风骨却不减半点。
她直视着华民初,声音甚为冷淡:“你来做什么?我们已经划清界限了。”
华民初哪会不知她的心思,朝她笑了笑,望着方远极说道,“方司令,剩下我们再谈一谈救济粮的问题。”
方远极冷笑着,拔枪指向钟瑶,悠然地挑眉,“没什么好谈的,老老实实配合我,不然她会死在你面前,你当我不知道她是你故意派来的吗?!”
华民初见状一惊,“且慢!”
“不想我杀她,把这个吃了!”方远极手指把枪推上膛,另一手抛给华民初一只药瓶。
窗外,旭日已经渐渐升起。红光落在方远极的双眼中,那双眼珠就像浸在了妖治的血中一样,嗜血诡异。
钟瑶的命在他手上,华民初没办法,咬着牙把药丸拿过来。
“小初!”钟瑶急了,大喊了一声。
华民初还是不看她,拧开药瓶,倒出白色的药丸往嘴里塞。
钟瑶满眼绝望地看着他,手脚冰凉,双腿发软。
就在这时,方远极一把推开了钟瑶,拔出匕首,刀锋划出一道银色弧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刺向向华民初的胸口。
方远极,他要的就是华民初的血!
钟瑶见状大骇,奋不顾身地扑向了方远极。
瘦弱的身体还未能靠近方远极,已经被他一掌挥开,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