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并没有斩断薛遥的脖子,而是静静地插在薛遥脸旁的地上,刀身还在微微颤抖。
没想到堂堂九天门主林晋桓在最后一刻失了准头。
薛遥望着染血的刀锋头疼欲裂。
无数支离破碎的片段在脑海里闪现,恍惚间他看见不知何时的自己也如今天一样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应该的是在做梦,薛遥想,我这辈子为什么连梦里都没有好事。
梦里的薛遥准备闭眼等死的时候,远处晃晃悠悠地来了一个人。此人看上去脚步虚浮,却很快就来到了薛遥近前。
来人先是探了探薛遥的脉息,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将他扶起来驮在自己的背上。
“日行一善,日行一善。”来人低声说道。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薛遥听的,还是他在喃喃自语。
薛遥的脑袋垂在他的肩上。他的眼睛开始无法视物,嗅觉却变的敏锐起来,鼻子里钻进了令人安心的沉水香气息,令他差点遵循意识放任自己昏睡过去。但薛遥生性向来多疑,来人也不知是敌是友,他断然不愿全然信任一个陌生人。
尽管此刻薛遥全身上下只有意识还能运转,他仍然挣扎着企图运功疗伤,好寻个时机脱身。
“诶,这位好汉,您可省点力气吧。”轻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背着他的人又开口说话了。
薛遥察觉到一双手向他袭来,但他此刻已无力抵抗,只得暗中绷紧了一根弦准备随时背水一战。
但好在那双手只是招猫逗狗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一下子就拍散了他强行聚起的真气。
“你都快死啦,还这么多小心思。”那人有些苦恼地自言自语道。
薛遥第一次恢复意识,已经是被陌生男子救回去的五天后。
这名男子显然没有什么照顾伤患的经验,这天他坐在薛遥床边喂药,第一口汤药还没有放凉就送进薛遥的嘴里,烫得薛遥差点当场诈尸。好在薛遥的眼皮实在是过于沉重,诈了一下没诈起来,又闭眼忍了。
好不容易熬到汤药冷热适口了些,这男子手里又没数,一勺药喂得又多又急,最后大半勺药都呛进了薛遥的鼻孔。薛遥还没发作那个人就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只见他用手指弹了弹薛遥的额头,随手抄过一方帕子胡乱擦着薛遥的口鼻,嘴上还要念叨着:“你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呢,没几天好活了还这么大脾气。”
没几天好活了还这么大脾气的薛遥此刻已经没了脾气,他认命地躺平任凭恩人胡作非为。薛遥心里想着就随他去吧,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差了。
怎料还没安生一会儿,那人手里端着的那只破药碗直接脱手,碗底朝上倒扣在薛遥的身上,药汁淌了他一身。
薛遥终于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
“呀,醒了。”恩人有些惊讶:“这样都能救活,我真是华佗再世。”男子望着薛遥笑着说道,真是好不要脸。
薛遥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望着眼前的人,此时他的身体还不能动,意识也有些混沌,但不妨碍他好好看看这位“华佗”到底是何方妖孽。
这是一个年轻人,五官俊秀挺拔,凤眼薄唇,鼻梁又挺又直。
倒是有个好相貌,薛遥迷迷糊糊地想。可惜是个傻子。
想着他又气得晕了过去。
薛遥养伤的地方是个人口不过二百的小村庄,名叫官桥村,因村外那一座来源已不可考的古桥得名。救他回来的男子据他自己所说是一个书生,最大的爱好和特长是游山玩水。
书生三年前来到此地,因喜欢这里的湖光山色风土人情,便收拾了一方小院从此在这个村庄里停留了下来。书生自述尤其擅长家畜配种,母马接生,更多的时候是在村里的小书院当一名教书先生。
瞧着他不着四六的样子,薛遥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他当教书先生这件事情,是在误人子弟。
山中的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薛遥在这个村子里养伤已经两月有余。头一个月里他只能日日卧床,近些日子以来他总算可以下床走动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