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仪早就看穿了重雪的身份,她巴不得早点带女子离开免得横生枝节。她提起药箱,正欲领着姑娘离开,就听见薛遥道:“不知可否让她留在清心堂?”
薛遥此言一出,晋仪停下了脚步,林晋桓也愣住了,连延清都回过头来看向林晋桓。
薛遥对众人的惊讶毫无察觉,他低头抿嘴笑了一声,眼里有些欣喜,又有些羞涩。那是林晋桓从未见过的少年人模样。薛遥先是转过头深深看了重雪一眼,又看向林晋桓,坦荡地说道:“实不相瞒,我对这位姑娘…一见倾心。”
这明明是他在来朝山堂的路上就想好的说辞,但是此刻说出来,薛遥心里莫名地有些难受。薛遥不知道自己心中的难过从何而来,他强迫自己望着林晋桓,脸上的笑意险些挂不住。
他只身在九天门,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送重雪下山绝无可能。眼下只能想个由头先将她留在身边,日后再寻机会送她下山。
铲除九天门势在必行,但在此之前,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再将一名无辜的少女送回开云寺。
林晋桓愣住了,他有些没有听明白薛遥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林晋桓有些迟疑地问薛遥道:“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她?”
“是。”薛遥大方地承认。没有人知道,当他听见林晋桓问他的那句喜欢的时候,脑海里莫名想起的是廊下那盏写着“四季平安”素纱灯,是那颗说不清是什么味道的桂花糖,是迦楼山的雪夜里有人给他披上的那件狐裘,是无量泉疗伤时那恼人的絮絮叨叨。
他都喜欢。
原来他遇见心悦的女子时是这样的,他会收起所有的刺,变得专注又温柔。林晋桓倚在一旁,冷眼旁观地望着薛遥,心里麻木地想。
短暂的死寂过后,他的心里突然就烧起了一片业火,这片火所到之处是一片兵荒马乱。他内府里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魔气又卷土重来,这泼天的妄念虎视眈眈地准备将他随时拖下深渊。
晋仪率先察觉到林晋桓的异常,她连忙拉过林晋桓的手,不由分手地探进他的脉息。
林晋桓摆摆手,屏退晋仪。他定了定神,强装镇定地望向重雪道:“你可愿意?”
重雪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林晋桓的意思,她看看林晋桓,又看看薛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那便这么定下吧。”林晋桓说道。
直到这一刻一切都按照薛遥的计划顺利进行着。但当他听见林晋桓说出这句话时心中没有丝毫雀跃,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他沉默地站着,整个人有些兴意阑珊起来,他甚至提不起劲将这出戏收尾。
“可是门主那边…”延清觉得此事甚是不妥,意欲阻拦。
“司徒坤门下这些人的小尾巴多着呢,这事先瞒住六相宫那边,我们暗中处置即可。”林晋桓说道。
林晋桓让晋仪先同薛遥和重雪去清心堂。三人走后,延清坐不住了,他火急火燎地质问林晋桓:“你知道她是哪一门的人吗?”
“开云寺。”林晋桓说道。
“知道是开云寺人那你还…”延清很想敲开林晋桓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林晋桓挥了挥手开始赶人:“出去吧,都别来烦我。”
“唉!”延清气得直跺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到底是怎么想的?思绪混乱中,林晋桓也在问自己。
我怎么能将他心悦的姑娘送回开云寺。
我怎么舍得让他伤心。
***
“姓薛的!”
清心堂里,薛遥神游在外的魂被晋仪喊了回来:“怎么了?”
晋仪嘴里一边嘟囔着天下男人都一个样一边给薛遥写方子:“一会儿我会派人送药来,只需早晚各服一剂即可,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薛遥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方才说道哪儿了?”
“得嘞,我自己和小哭包说去。”晋仪说着站起身,走向躺在床上的重雪,她回过头来咬牙切齿地看着薛遥说道:“我以后再也不要管你们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