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保虽说应下了这件事,但在宋青书看来这位小王爷毕竟是蒙古贵胄。
宋青书虽然信他的人品,却担心这位小王爷有许多想不到的地方。
毕竟是几条人命,哪能交托了人自己就完全松手的?他与王保保又不是换命的交情,两人之间只有一团又一团扯不断解不开的烂账。
那家馄饨铺子已经关了门,宋青书左右打探一番,好容易才听到有个街坊说的馄饨铺的老板夫妻伤心过度都回了乡。
再问了几家,凡是丢了女儿的,都走的走散的散。
宋青书老于江湖,心中就明白了,定是王保保不只派人将那些女子劫了,连后路都安排的十分妥当。
宋青书便彻底放下心,又去城墙根儿溜达一回,待到一看之前留下的暗记,心中霎时大喜。
在他自己留着的记号下面,又多了个暗记。
宋青书依着这暗记,便找到了保定城南的一家客栈,方一迈进门,就见二楼栏杆处站着个人。
宋青书大喜过望,叫道,“四叔!”
张松溪一眼便看见宋青书,霎时间脸上就带了喜色,“青书。”
宋青书大步流星上了二楼,张松溪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见宋青书面色苍白,但看来精神十足,便放下心来,道,“你父亲也来了,你快去见他。”
“爹爹也来了?”宋青书惊讶,宋远桥已有数年没离开过武当山,而今怎么出山了。
张松溪一边呆着宋青书往里面走,一边说道,“你陷在汝阳王府里,你爹爹哪还在武当山上坐得住!”
宋青书点点头,又问道,“四叔,那日船上咱们救的那人是谁啊?他为什么掳走你?你没受伤吧?还有六叔和师弟他们怎样?东西都运回去了么?”
宋青书一连好几问,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张松溪面上失笑,心中却暖呼呼的,“我没事,六弟他们也都好,东西全送回去了。”只是对掳走自己那人绝口不提。
宋青书心中奇怪,却不好再问。
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宋远桥殷殷切切的向外一望,目光正对上宋青书。
宋青书心中一热,继而一酸,当即抢上前两步扑通跪
倒,“爹爹,孩儿不孝,令您担心了。”
宋远桥在房间里便听见儿子的声音,初时还怕是听错了,却也不由自主的打开门看,而今看宋青书好好的跪在眼前,不由得连声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宋远桥将宋青书拽起,仔细打量一番,只见宋青书虽脸色发白,看来却很有精神,就更放了心。
只是宋青书看见宋远桥形貌,却十分心酸。
原来不过数月光景,宋远桥原本还有大半乌黑的头发,变成了大半白发。
念及发过的誓言,宋青书更是心中愧疚,他不由自主的再次跪倒,抱住宋远桥双腿,哭道,“爹爹,爹爹,孩儿不孝啊。”
这一哭可不得了,不要说是宋远桥,就是张松溪都吓住了。无论是宋远桥还是张松溪,从来就没有见到宋青书这样放声哭过。
宋远桥忙将儿子拽起来,道,“青书,你怎么了?有话慢慢说,爹爹在这儿呢。”
张松溪也道,“青书,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你放心,四叔我去给你找场子。”
两人连声安慰,宋青书才抽抽噎噎收了声,低声讲出了当时与王保保的约定,尤其是说到终此一生不入武当之时,再次哽咽起来,而后又提到自己震断了王保保四肢,王保保便也打断了他的四肢。
等到全说完了,只见宋远桥呆如木鸡,张松溪眉头紧皱。
好半晌,宋远桥缓过神来,却一把拽开了宋青书衣裳,“让我看看你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