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在这城墙外,有一个人眉头微蹙,他每一次蹙眉的频率,恰好与忠祺在殿内胡乱的运用真气的频率前赴后继。
果一宽放下茶杯,头微微的偏向王宫方向,屏住呼吸,左耳来回的微微煽动着,如炬的双眼严藏在眼皮下,布满青筋的手紧紧的攥着腰间的长刀,顷刻后,他行云流水的起身,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精确丈量过的,朝王宫走去。
此时的忠祺能尽之事都做尽了,在卧榻不远处盘脚席地,指尖沾了水,在宫殿的瓷砖上填上了方才画中映射之字,托腮思忖着。
“你在画赤焰凤凰吗?”煜翎恢复了平静,用以往惯常的天真语气问。
“赤焰凤凰?”
“是啊,三小玉,四人去,剩你背篓里淘金币。”她用一种儿歌的语调,有节奏的拍着手念唱起来。然后看了看忠祺瞪大的眼睛,努了努嘴,把嫩白的小手指伸到忠祺盛水的杯子里,然后趴在地上,沿着忠祺写字的轨道画起来,从右至左,先画了两座山,正好绕过了有字的轨道,然后往前延伸:“头在前,尾在后,赤焰流过凤凰身,嘿吼!”她画了一个圆圆的脑袋,随着唱词的节奏,‘赤焰流过凤凰身’的几句唱的稍慢些,手则马不停蹄的在方才勾勒的山形线中间来回的画着火焰的形状,最后一个‘嘿吼’掷地有声,落笔在尾部,也伴随着音调顿挫挥霍,好像一条飘逸的尾巴。
“煜翎,这是谁教你的?”
“侍卫叔叔,后来他就回家了。我和叱翎都会,你这只画了一半,他画的更好,我们只要绕过上面写的字就能画一个更好看的凤凰!”
“你还记得其他的字写在哪里吗?怎么写的?”
“唔,这是哥哥,这是我,这是我们的玉佩,这是叔叔,这是叔叔的小背篓,我和哥哥的小背篓,然后是……”煜翎把忠祺写在地板上的字都做了一番解释,这其中的收获便是两块玉佩,可见两个人下面是紧跟着‘玉’的,兄妹二翎的小背篓很可能是‘幽’字。至于其他的部分,煜翎便记不清了,只用圆圈代替,把该有字的地方涂成了圆圆的黑色,过了一会儿又修改了一遍。
“好像是这样吧,他教我们的时候,我们都还不识字呢。”
“那煜翎,你的玉佩我能看看吗?”
“那可不行。”她立马变得警惕,甚至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仿佛忠祺旋即变成了陌生人。忠祺把双手抬过胸口,左右摇摆着:“不不不,不行就算了,我不看了,你别怕。”
煜翎攥紧的小拳头松了松,回过神似的挤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试探的说:“别生气啊,其他都行。”
“嗯,当然,我们还是好朋友。”
“嗯!”这回她自信的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
地面上的水迹缓缓变淡,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字迹,但知道了相差无几的位置,也算是一大突破,马上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届时,殿中的巨大石像底下发出了轰隆隆的声响,煜翎像小兔子一样,警惕灵巧的躲到忠祺身后,忠祺双手摊开在前面护住她,两人目不转睛的等着那个声响现身。
地面开了一个窟窿,果一宽从地底下一跃而上,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果叔……”煜翎小声的确认着,经历了假叱翎王,她对现下眼前的一切都充满质疑。
“公主殿下!”果一宽原本不确定的眼睛,突然变得焦急起来,一把拔出长刀,呵斥着:“你这小人!放了她!”说着就朝忠祺这头涌过来,如同一条迅猛的大龙,没给任何人反应时间,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怯生生的煜翎真像只小兔子般的被果一宽一把夺到身后,长刀精准的架在忠祺脖子上,削破了皮肉,渗出血来,待忠祺反应避让仅保住了一命。
“果叔,他不是坏人!”煜翎尖声急呼。
果一宽连看也没来得及看公主,下意识的追砍过去,语言才终于顺利的传入大脑,这第二刀在忠祺的顶门心上及时的刹住了车,三个人立在原地,谁也没敢动,还是煜翎最先跑上前来,奋力的朝侧面推了一把果一宽握刀的胳膊。
“坏人变成了我哥的样子,我哥不见了!果叔……我和忠祺都是被关起来的……”她呜咽着,情绪像海浪一样推向了沙滩,淹没了短暂的脚印,果一宽用单手把她的脑袋朝自己的胸膛倚靠过来,煜翎顺势大哭着,他一边摸着她的脑袋,一边用眼睛找忠祺确认,忠祺也已回过神,郑重的点了点头。
果一宽跳上来的洞口,潜移默化的释放着一种空气的味道,有些干冷,像炎炎夏日树荫下那团永远不见天日的泥土,兀自永恒的潮湿着,只要有这棵大树在,它便永远不知炎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