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龙腾云直上,屋顶随即化为乌有,他直立着身子,火势在他周围,也仅在他周围凝结成冰,他顺着这条寒冰之道攀升,两侧的寒冰匀称的犹如新叶,像是一手拿了两支笔同时画出似的,他飞升的速度之快——那底层的冰也在火炙之下化为对称的两道翠绿。
紧挨着地平线的太阳也像是向阳花一般的将光明向小青龙倾斜,这一倾斜,地面瞬间暗淡下来,为这个不夜的国度平添恐慌,末日的破碎感侵略着每颗平静的心,此时,连终年炽热的泪珠村也乱做了一团——
这一景象是从男人们开始的,他们正最后一次采集火球,但就一眨眼的功夫,那火球也随着天空的一道青冰逆向的飞逝起来,仿佛世界瞬间颠倒了,男人们先是呆愣住,旋即被一股莫名的能量感动到屈膝下跪,他们将右手靠近心脏,眼眶莫名的酸胀起来,但终于还是无泪;
不明所以的女人们,只感到天色暗淡,接着,她们争相出屋,太阳因为脱离了直射,而在地面产生了一个个歪斜的影子,这些女人先是在户门外面面相觑,然后迅速的发现彼此的身后拖着一条黑黑的阴影,误以为是妖魔上身,纷纷失去了对彼此的信任,四处逃窜起来,逃窜间又发现那妖魔竟也在身后追着自己,一张张面带微笑的脸,在恐慌中扭曲着,好像天生金人便剥夺了他们的负面情绪,他们的肌体天然就不能表达快乐以外的情绪,然而,这天意崩塌了,她们仍笑着,可是这笑容是可怖而不能表露的。
整个火翎国葬身火海,唯有顺延那密室之上冲往天际留下一道绿荫荫的的冰路,那小青龙还在攀升,似乎这路是无限的。
忠祺起先花费了几秒钟灭火,继而欲图打破冰路,殊不知那冰路只在肉眼中,实则如同虚幻,它一触即发的幻灭,又顽强的长出,片叶未伤。
忠祺紧跟在青龙后面,掌心的青光犹如磁铁一般紧紧吸附着龙身,那飞升速度之快,巨大的耳鸣和冲击感另他胃里翻江倒海——
“凤化龙,花变叶,水与火——这对称的叶,是镜!糟糕,他成功了!”相国生凤的镜花水月变为生龙的镜叶火日,一切都颠倒了,果真如此,那么只有那未变的镜,那镜的另一侧才是真实。
忠祺想到这,收起了手中的青光,转而向地面进发,但一切都太迟了,这仪式的最后一步便是那些大规模的火球,它们从密室的地底奔腾而出,纷纷向夹在中间的忠祺驶来,那足以焚身的温度愈演愈烈,冲破了耳畔的隔膜,耳鸣被巨大的现实代替,那现实更加迅猛、轰烈,方突破结界的忠祺也在重压中渐渐失去了知觉,被真空压缩在冰路当中,他以下是烈焰,以上是青龙,他在那个狭小的夹缝中耷拉着。
“妈妈,快看!是斯哩!”说话的是被母亲紧抱在怀中的虎浍。
逃窜的母亲顺着儿子的手指一看,马上收住了自己奔跑的双腿,然后被惯性与恐慌绊倒,她用手肘撑住儿子,以保全他毫发无伤,接触地面的手肘划得稀烂。然而她还是强耐着,把儿子放到地下,掉转头,朝着斯哩所在的半空下跪。
“虎浍,快跪下。这是泪珠大人,是伟大的传道者。”
“是斯哩!”
母亲已不再理会,无数个母亲也相继下跪,与太阳畔的男人们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慌乱的泪珠村在这一瞬,缄默了。
唯有虎浍,他从小布袋中掏出忠祺送他的小泥人,跌跌撞撞的跑到树林,母亲低声制止无果,便也不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