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想转身离开,却终究又不甘心,红着眼眶,攒紧拳头,大声问道:“为什么不回答?难道已经连这个身份也不承认了吗?”
吕彦白像是终于意识他的存在,缓缓抬起头来,摘掉老花眼镜,冰冷漠然地打量他,眼神平静,连一丝波澜也没有。newtianxi
“我已经登过报了。”沉寂的嗓音,引导着吕铭浩的心沉入黑暗,“你还记得吧?五年前,我登过报了。那时你还是我儿子。现在,却不是了。”
吕铭浩记得的,一直都记得的,永生不会忘却,不是么?可内心还是希望那一切都是虚假,是梦一场啊!
他的内心徒然被巨大的悲伤填满,眼泪不自觉地奔涌出来。子欲养而亲不待,他无法抑制地嘶吼出来:“所以就要杀我吗?所以连我活着的意义都要抹杀吗?!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啊?!!”
吕彦白淡然翻了页书,头微微侧进黑暗里,风轻云淡地说:“我只是牢牢记得自己当初的誓言,你若再踏进苏北半步,我必不会再顾及当初的父子情份。吕铭浩,是你打破了我的誓言啊。你还记不记得,我过去教过你,做人要言出必行。”
“仅仅是因为这样?”吕铭浩颤抖着双唇,难以置信。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是怎样的蛇蝎心肠,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连亲生儿子都赶尽杀绝?如果吕彦白说,他气吕铭浩当初的任性妄为和冥顽不灵,那么吕铭浩大概不会有半句怨言,可这样的答案,叫人如何坦然接受?
吕铭浩忽然不认识这个男人了。他所熟知的父亲,威严霸气,却也对他关爱有加。他六岁的时候,吕彦白可以为了给他买块雪糕,开车去离家半小时车程的哈根达斯店;七岁的时候,他把学校的窗户敲破了,老师请家长,吕彦白连公司会议都不开了,匆匆赶到学校只为了确认他没有受伤;十六岁,他为了救钱小三儿得罪了黑社会,他爸二话不说把人贼窝给端了……他从不知道,他敬重的父亲,原来内心竟是这般六亲不认的。
他不由得后退开去,眼泪扑扑地往下掉。
“我就这么不值得原谅吗?”几乎是祈求般地,吕铭浩双腿发软,像要跪倒下去。
吕彦白并不看他,缓缓闭上了冷漠的双眼。
“你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爸!”吕铭浩终于放声大哭,天旋地转,像失去了整个世界那么悲伤。
吕彦白没有起身,更没有看他。良久,待他哭得声音都沙哑,才又翕动嘴唇,低低道:“走吧,铭浩。再也不要回来,你不是我儿子了。”
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是姚叔听见动静,提灯前来察看。
吕铭浩怆惶至极,擦擦眼泪站起来。
“铭浩。”姚叔喊他。
他忽然尴尬地无地自容,提着最后一口气,不作从任何停留,飞快地跑了出去。
吕彦白坐在暗淡的灯光中,许久没有动。直到再也听不见吕铭浩凌乱的脚步声,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自嘲地笑出来。
“姚叔,下盘棋吧。”
姚叔平静地凝视着他晦暗不明的脸。
良久。
“时候不早了,睡吧。”
“呵,”吕彦白轻笑一声,“姚叔果然更欣赏彦修的棋风。”
姚叔不答。
吕彦白缓缓抬起那只未有动过的左手,挠了挠头发。手腕上,厚重的铁链哗啦作响。
吕铭浩自觉苏北那么大,却再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他以最快的速度,订了最早的航班,像个从战场败退的逃兵,手足无措,六神无主地回到a市。
他请了两天假,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吃不喝,除了伤心和发呆,什么也不干。
喵咪大概也感同身受,连李树家也不去了,安安静静地守着他,到了饭点,自觉主动地把自己的猫粮分点给他,不想这铲屎的却不领情,木然地像个活死人。
第三天,赵国栋亲自给吕铭浩打电话,说给他安排了一个晚间节目,叫他滚回电视台上班。
吕铭浩去了才知道,这哪是特意给他安排的节目,根本就是叫他给休产假的女主播做替补——电视购物,按规定每周二、四只在深夜十一点半至十二点期间播出,基本上一个白天就把一星期的量录完了。工作日+深夜+内容无聊,收视率可想而知,连《最强脑医》的五十分之一都不到,实在是惨不忍睹。
《最强脑医》刚宣布停播那会,吕铭浩微博上还有粉丝安慰他,活跃度一度不减,然而短短数天,他不再出现在镜头前,粉丝数量就急剧减少,如今主持这档深夜节目,光景越发惨淡。
可他能怎么办?拒绝吗?家里还有一只高高在上的喵大人要养,下班回家不带点小鱼干还是一家之主吗?他现在举目无亲,除了喵大人相依为命,又还能指望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