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宋舞霞又向四周环顾了一圈,“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不止是今天,每次你离开怡景山庄都会有人跟着,看起来他们是在保护你,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后的人。”
“为什么?”宋舞霞不解,又猛然想到了自己刚才抱着丁文长哭的画面一定被很多人看到了。她一下子涨红了脸,急急甩开丁文长的手,往旁边退了一大步,懊恼地说:“我要进去了。”
“等一下”丁文长拦住了她,“关于赋税的事,我想起几件事。”
“什么事?”
如他所料,宋舞霞果真停下了脚步。他接着说道:“八年前,也就是我们成婚的前一年,我听宫里的人说,你父亲曾因为赋税的事与先皇起了争执。不过这事并没有下文,我也没听其他人提起,所以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小太监听错了。后来太傅过世,先皇逐年增加了赋税。”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用更低的声音说:“据说先皇当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想为皇上充裕国库,也想帮他收揽人心。不过皇上登基之后,不止没有减轻赋税,反而又增加了不少名目。”他列举了其中几项。
丁文长本意只是想拦下她,与她多相处一会。在他看来,宋舞霞或许聪明,但她毕竟是女人,不会对这些事上心。之后见宋舞霞听得认真,又不时对其中的细节提出自己的疑问,说起了近日听到的一个传闻:“前些日子,听说宋维德大人以江南受水灾为由,向皇上提起减免部分赋税的事。皇上虽没有马上反驳,却说起了国库空虚,欲削减军费。冯大人没有表态,但冯系的很多官员都说,江南只是部分地方受灾,没有理由全部减免赋税。甚至还说,此举会引起北方的民沸。”
“你的言下之意,叔父想借着这次的水灾减赋,而皇上想让冯家的人否决这个提议?”
丁文长点头,“虽然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两位宋大人的感情并不好,但听父亲说,他们在政见上一直非常统一。”
宋舞霞默默思量着整件事,联想姜氏突然上昌平王府见自己,小声说:“叔父在官场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皇上的意思,也一定猜到冯家是什么反应,他在这个时机提这事,会不会是因为过完年,江南的官员都将上京述职……也许不止是江南的官员……丁文长,过完年会不会有大事发生?”
“我们的婚期在明年五月,太后挑的日子。真要发生什么事,也是在那之后。我想她处心积虑把我们绑在一起,肯定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难道不是为了太子之位?”
“希望只是为了太子之位。”丁文长轻声感叹,恍然发现自己居然和宋舞霞说起了政事。在他接受的教育中,女人是不该说政治的,遂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不是说以前的事你都忘了吗?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还有,我听丁七说,如果大冬天想买蔬菜,可以去碧琰山庄……”
“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我问你,收了稻谷之后,他们会在地里种些什么?”
丁文长不明白她在期盼什么,只能如实回答:“马上就是大冬天了,还能种什么,只能等明年春天……”
“丁文长,如果我明天教他们种地,他们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她像小女孩一样握着他的衣袖,眼中带着兴奋。
丁文长一点都并不相信她会种地,上下打量着她,面露怀疑。
宋舞霞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恼怒地说:“我是没种过地,但我知道怎么种地,你刚才不是还说,碧琰山庄冬天也有蔬菜卖吗?”
“那些菜,不是你挖了地窖储存起来的吗?”
“大少爷,在地窖里储存起来的还叫新鲜蔬菜吗?那些菜可都是地里长出来的,矜贵得很。我是看在丁七掌柜的面上,偶然才卖他一点。他可答应了我,不告诉别人菜是哪里来的,没想到他居然对你说了。”宋舞霞嘴上埋怨,却笑得十分得意。
平日里她可以不吃肉,但决不能没有蔬菜。在现代的时候,蔬菜几乎是不分季节的,但自从穿越之后,冬天想吃一点白菜都难,所以她就想着自己种。可事实上,她只在电视中看过暖棚,至于种地,更是一窍不通,于是只能找了附近的农妇一起研究。最后暖棚她是做成了,也种出了蔬菜,但光塑料薄膜的替代品,又是油布,又是棉布的,又要把布染黑,还要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人守着,成本太高,所以就没在山下的农田推广,只在山上隐蔽的地方种了一点点。
丁文长听她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不禁调侃:“你这样子种菜,恐怕懿安长公主听了,都会说你太奢侈了。”
“可我还是种出来了”
“但是他们连饭都吃不上了,哪里能够像你这样种菜?再说,你那什么暖棚,太扎眼了,会惹麻烦的。”
“我有说教他们做暖棚吗?”宋舞霞笑得更得意了,好似在说:你可别小瞧我。看到丁文长含笑的眼眸,她又有些担忧,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幼稚?其实我也知道,我根本没能力帮助所有人,可是既然我看到了现在的情形,又怎么能假装没看到?”
“舞霞,有些事不是你做不到,而是根本不能做,因为会惹人猜忌。像你之前计划做的那件事。也许你只是好意,但在有心人眼中,你这不止是收揽民心,甚至能给你扣上谋反的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