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见他满头乱发飞舞,眨眼间则身形麻谷老人暗地里一拉唐棣衣襟,在他的耳里说道:“小子,多留神两人的身法!”
身形一晃,已闪到大幻神丐适才立身处。
唐棣心中一动,忙留神细看,只见大幻神丐和媚娘两人的身法虽然很快,仅能辨出一黑一白两个身形,内外回旋,有如走马灯似的,环游不停,但唐棣内功毕竟已有相当根基,又在旁侧凝目上注视,渐渐的已看得明白。
只见大幻神丐和媚娘,都是错身行走,步法轻便,两腿快速,而两人的掌力,均一触即撤,掌撤,身形便立即改变方位,绝没有硬拼的迹象,都恐怕出掌过猛,不能击中对方的时候,掌势落空,现出漏洞,必遭对方击中,或被点中,而有落入可能,是以两者现在虽在拼斗,却都小心翼翼,不敢轻易出招!
显然两人适才已试了对方真力,皆不在自己之下,所以都以快速身法行进,想藉对方出现缺失,便出手发招制敌机先。
唐棣看得暗自心惊,以大幻神丐几近一甲子的功夫,武学已夺造化之能,又是天生神力,竟然和这媚娘仅能斗个平手,而且那媚娘只胜下一条右臂,显然武功已有独到这处,内力必有专精之点。
两人拼斗时间竟也不短,而两人均无疲败迹像,仍似两只雄鸡急斗不休,此下则彼上,彼下则此上,团团缠绕,游走不已。
唐棣在这样武林奇人过招之时,怎会轻易放过这千载难逢,一生难见的机会,瞪目细瞧,静观过招手法。
况且唐棣对那白衣姑娘轻身功夫,羡慕不已,并且还有麻谷老人‘留神两人身法’的嘱咐的话,所以那媚娘与大幻神丐一搭上手,唐棣便用心细瞧,留意两人游走时的步法,出掌时的招式,所以现在也渐渐看出两人的步法,只见两人闪、展、腾、挪,皆步九宫,八卦方位旋身,进则走宫方位,退则用八卦顺序,脚步不乱,身法不紊。
大幻神丐,身形晃动,脚步同时加快,登时似幻化成十数个化子一般。
唐棣心中立即明白,暗自想道:“武林中称为其为大幻神丐,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原故如果对方是一位武功稍差的,看到一个人因脚程加快,变幻出无数的瑞形,恐怕早已眼花撩乱,虚实难分,真假不辨,岂不是心惊胆颤,手忙脚乱,哪里能够再出手还招,只有束手被擒的份儿了!”
同时也明白刚才麻谷老人叫自己留神,乃是教自己从两位的上乘轻功中,能获得教益,也从两人出招中,实际去领悟招式上的奥秘,这种在现场实际的观察,最容易心领神会,更胜过自己去练习,较为有利,心中这时对麻谷老人,更为感激,更觉得这位老人家,对于栽培后进,真是不遣余力。
他这里全神贯注在两人身法之上,沉潜于武林绝学之中,沉静下来,默默牢记两人的身法,静静察看两人移身换位的姿势,耳不听外音,眼不瞧他物,专心一致,几达忘我境界。
忽渐异声同远而近,似来自左侧峰下,那怪声非丝非竹,但一进入耳,顿觉心头微在全身怵然。
唐棣倏地一惊说:“这声音好怪!”
立即循声下望。
早听那黑衣丑女叫道:“娘,师祖在叫你啦!”
媚娘身形倏地一闪一缩,那只虚飘飘的左袖一抛一抽,右掌霍地疾吐,只听蓬地一声闷响,媚娘和大幻神丐处自后退了三步,方站住身形。
那媚娘就像没事的人儿一样,点了点头,笑道:“原来你果然有两手,只是凭你这两手的功夫,要想找我师傅寻仇,还差得远呢!恐怕总得要回去再练上个十年八年,还差不多,我现在也没时间来理会你了,如果不服气的话,随时来,我都奉陪!”
神丐早已一声怒喊,又要扑上前去,麻谷老人急步前冲,他那又瘦又长的身躯,一冲一闪,便已拦在两人之间,两臂一伸,呵呵笑道:“今晚我老头儿可是眼福不浅,亲眼看见苗山绝学,却是超伦,我老头儿,衷心佩服,我说,老化子,你别不服气,你那点芝麻绿豆大的过节,趁早丢过一边,人家媚娘今晚是有事,赶着去处理,老化子,你别以为人家怕了你。”
媚娘全不动气,笑着说:“麻谷老人真会说笑,我那一丁点儿道行,哪里比得上神丐的绝世武学,不过你最后的一句话,倒确实说对了,家师现在就在峰下呼唤。
我们这次来到太行山,并不是专为向那谷云飞寻仇,也正如你所说的是我们另有他事,想来你也一定有个耳闻,现在是时刻已到,我们是非走不可了,这位神丐要是真不服气的话,错过今晚,无论经任何地点,我必定随时领教。”
媚娘的话尚未说完,峰下异声再起,显然是在声声催促。
黑衣丑女一蹬脚,急忙的说:“娘,我先走啦!”倏地身形飞起,直向峰下投去,瞬间,只看到一个小黑点,往下飞落。
唐棣心中奇怪,这黑衣丑女和那白衣姑娘同是叫娘,怎么一美一丑,一白一黑,白的有似脸上扑粉,而黑的形同颜面涂墨,一对姊妹的美丑,竟相差天壤,倒也令人惊奇,天地造物,千变万化之功。
他目送黑衣丑女飞身下峰这刹那,媚娘已向麻谷老人点头示别,右手罗袖一挥,一展,恰似嫦娥离月殿,宫衣飞扬在空中,从山腰上冉冉飞降,直向峰下而,看似缓慢,但转眼间,只见白点一颗,终于形影不见。
那母女三人轻身功夫,迥异绝伦,飞上落下不但快速,而且姿态美妙,上升时有如鹫莺振翅,白羽掩空,下降时更似飞鸽归巢敛翼,迅速敏捷,直令唐棣,惊喜交集!
惊的是这母女的武功,真是了得,以我唐棣相比,怎敢出手,以较高低,相差过远,恐难接招,喜的是今夜此来,得亲睹苗山武学之真髓和大幻神丐老前辈的驭叶飞花的功力,此行不虚,收获颇多。
大幻神丐经麻谷老人一拦之下,便未再扑出,媚娘母女一走,忽然长叹一声,说:“罢了,麻谷老儿,这媚娘一身武功,的确不凡,出手快速,动作伶俐,何况又在缺少左臂下动手,仍然掌势凌厉,掌风强劲,仍然难为不了她,实令我老化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来,我老化子要想向娲母那婆娘讨回那过节,今生也休想了!只有等待来世,再去讨回公道罢!”
麻谷老人忽地严肃起来,说;“老化子,不是我说你,你的心中容不下渣滓,眼中存不住砂尘。任性得很,只许你耍笑别人,可不许别人来和你开个小玩笑。
其实当年也不算得你丢人,你我一生好开玩笑,那娲母和你我也戏耍一番,又何必常记在心上。
你我倒该反省,反省,如果你为这芝麻大的小事,便记恨在心中,试问你我这一生戏耍过多少人,这些人全都记恨你我,要向你我寻仇,或者前来报复,那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岂不是仇人满天下么,岂能悠闲的活到今天,恐怕早作刀下鬼了。不然就得躲躲藏藏过着那暗五天日的生活,你想想我们两人,哪有一天好日子可过。”
大幻神丐却显然并末在听他说话,是全神贯注在查看峰下两眼往下细瞧,两耳侧听下面动静,忽然说道:“麻谷老儿,你不要再对我说教了!我一心记仇,想藉今晚这个机会,报我前仇,倒真的忽略了这几个娘儿们来此何事?
现在暂且放下我这档子事,刚才你话中有话,显然你已有些耳闻,好哇,麻谷老儿,你瞒得我好苦,趁早说出便罢,不然的话,我立刻和你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