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不知保家卫国,以至风气败坏、边防废弛、边民和下层士兵饱受摧残、不堪其苦。为图谋生存,摆脱贪官污吏兵痞的威胁,不少人跨越长城,逃往“外夷,地区,向蒙古酋长服属和共同生活。
这些越境者在外夷的支配下,在汉蒙边境地区,成立了一个个”板升板升。是蒙语村庄的意思。但他们并没有被蒙古游牧文化所同化。而是在当地发展起农业社会。保持着一定的独立性,也必然会受到蒙古与大明的双重欺压。为了求生存。这些板升之间,靠共同的信仰联系在一起,那就是“白莲教”其首领东西南北四天芹、王得道、乔源、丘富等人政教合一,从政治和精神上双重领导着数目急剧上升的板升居民。
那东王萧芹,乃是影响最大的一个。他向来出入虏地,惯以烧香惑众。甚至连虏酋俺答都被他骗得团团转,竟尊其为国师,执礼甚恭。狐假虎威也好、趁势而起也罢,这萧芹竟然成事,虽导另外三位首领并称四天王,实则已经成为唯一的领袖,手下亲兵近万,能指挥的部队超过两万,还有全体板升教民的狂热拥护,成为了边境地区不容觑的第三股实力!
明国人对他是恨之入骨,因为俺答几次入寇。都是萧芹等人为之向导;中国屡受其害,此人难辞其咎;而且萧芹这厮极尽花言巧语,哄骗边境军民说“在板升有万顷良田可供居住,去了便能分得田地、耕牛、农具、种子,且不需向官府纳粮,还可免受蒙古人劫掠”哄得军民越境逃窜者如过江之鲫,令官府大为恐惧,加强保甲连坐之法,曰一人叛逃。全保斩首,结果造成了整村整村的叛逃,
此人还破坏马币,挑唆战争、贿略边将、勾结奸商,犯下的罪恶蔡竹难书,绝对是宣大总督的心腹大患,如果说让杨顺在他与沈炼之间。找出个最想杀的人,毫无疑问,会是前者。
阎浩、杨胤紊等人,位列萧天王麾下的八大护法金网,也是数内有名的妖犯,这次奉命过来跟晋商购买盐茶,结果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竟被路楷带人擒了个正着,兴冲冲的拿来杨总督处请功。
却见杨顺得报之后,面上无甚喜色,心中不由奇怪道:“难道他嫌我没有事先通保吗?。便道:“机会稍纵即逝,来不及向大帅禀报,请大帅勿怪。”
“唔杨顺摇头笑笑道:“路老弟想到哪儿去了?实不想瞒,本帅是在为另一桩事发愁便拿出严世蕃的书信给他看道:“本帅为此事朝思暮想,废寝忘餐,恨无良策,所以才愁眉不展。
路揩原先其实是员能吏,但自从收了杨顺的银子,算是彻底被拉下水了。只好死心塌地跟着严党混,接过小阁老的书信阅览一遍,沉吟道:“没了陆炳庇护,那沈炼不过是脱了壳的蟹子,还不任我们摆布?。
杨顺冉言大喜道:“若能除却此心腹之患,你我兄弟高枕无忧,升官发财。”
路揩呵呵一笑道:“就靠着大帅了。”略一思索,便笑道:“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发、识心插柳柳成次下官可算是插柳成荫了!, “快快道来!”杨顺急切的催促道。
路楷指指门外道:“就落在那几个妖人身上。”说着有些得意道:“别的法子摆布不了沈炼,只有白莲教通虏一事,为圣上所最怒。如今将妖贼阎浩、杨胤幕的招供中,加入沈炼的名字。
就说阎杨二人是沈炼的学生,那沈炼因弹劾严阁老不成。失职怨毒,反对朝廷,教他们煽妖作幻。勾虏谋逆。天幸今日被擒,乞赐天诛,以绝后患!大帅觉着如何?”
“妙!妙!妙!”杨顺招掌笑道:“老弟真不愧是小诸葛啊!”便拍板道:“我这就急报小阁老得知,教他催促何宾快做覆本!这次沈炼之命,是万万逃不掉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路楷也拍手赞道:“妙哉,妙典!”两个当时就商量了奏章,约齐了同时发本,要将此事办成铁案!同时路楷也不忘发签,命总督府亲兵直去保安州,擒拿“妖师,沈炼归案!
总督府亲兵一动。年永康便得知了消息,但他深知此时今非昔比,已经没法硬碰硬。于是快马加鞭赶在前头,先一步到了保安州,告知沈先生,速速远走避祸。
问得噩耗,慌得怀抱婴孩的沈夫人六神无主,沈衷、沈褒成了热锅蚂蚁。只有沈炼安坐如泰山,对年永康道:“那严世蕃和杨顺恨我久矣,现在陆炳又死了。他们必然要新仇旧恨一起清算,我不能逃,若逃跑必会累及乡邻,让他们无辜为我而死。”
年永康给沈炼跪下。苦苦哀求他快逃跑,他却纹丝不动;想要用强,却见他亮出匕首。抵在胸口道:“我意已决,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年永康于悲恸之中。听出了沈炼的言外之意,擦干眼泪点点头道:“那夫人和三位公子可否先行一步?”
谁知有其父必有其子,沈裘和沈褒高声道:“我们必在爹爹左右!也好有个照料”。
年永康急道:“沈公下狱必被诬陷重罪,生死难料。两个公子必须护送妇人和小公子。远遁口外;避其势力;待等尹家势败,方可出头。若执意再次,必然全家破灭!”说着苦苦相劝道:“公子以宗祀为重,岂可拘于小孝,自取香火灭绝之祸?当早为远害全身之计。尊大人处,某自当看觑,不必挂念!”两位公子被他说得动摇起来。
这时门外冲进来年永康的手下道:“总督亲兵已经入城了”。
已经火烧眉毛了!众人都看向沈炼,等他最后的决断,他的目光扫过妻与诸子,沉声道:“你们都跟着年叔叔走,快走!”
年永康得了令。马上命人强拉硬拽,将哭号不停的沈家公子和游夫人送上马车,疾驰夺门而去,他给沈炼重重磕个头,也走了。
锦衣卫的人前脚才走,总督府的人后脚便至,将沈炼锁拿归案,却寻不着他的家人;想要拨捕,却见群情涌动,老百姓高喊“放人。有鲁勇之士甚至持械而出,吓得他们赶紧带着沈炼仓皇而逃,不再去管其家眷如何。 那边沈炼下了宣府大牢,等待刑部覆本,便要被枭首示众;这边年永康带着他的家眷逃出了保安州,径直往口外而去。
徐夫人让沈襄出来问。这是要去哪儿?年永康道:“宣大都是杨顺的地盘,只有板升不是。”
沈襄闻言失色道:“那岂不坐实了父亲的罪名?不妥不妥,绝不能
!”
“沈兄放心”年永康劝道:“此事无人知晓,况且只是去权宜数日。等风声一松。立刻送你们去内地居住。”沈衷还是不答应,直至惊动了沈夫人,出来听年永康分说之后,才勉强答应下来”沈夫人是个女人,是个母亲。她不懂男人们的慷慨大义,她只知道怀中有尚集哺乳的婴孩,眼前有活蹦乱跳的两个儿子,她不能失去他们。其他的也很重要。但跟这个比起来,就算不得什么了。
到了晚上宿营,沈褒睡得迷迷糊糊,便被沈襄悄悄叫醒,兄弟俩到营外说话。揉着惺怪的睡眼,沈褒终于见二哥竟背着包袱,不由惊呼道:“你,”被沈褒一把捂住嘴道:“小声点!”
“你要去哪儿”沈褒这下声音小了。
“我要回去!”沈衰沉声道:“父亲无罪陷狱,做儿子的怎能弃之而去?年叔叔虽然是好心。但终究不知我沈家忠义第一!我们如今畏罪潜逃,父亲倘然身死。骸骨无收,万世都要骂我们兄弟做不孝之子,哪还有颜面活在世上?”说着攥拳道:“我要回去,伺候爹爹!”
“那我也跟你去!”沈褒闻言来了精神道。
“你不能去!”沈衷道:“你去了谁照顾娘亲和幼弟?”
“那我不也成不孝了么?”沈褒挠头道。
“笨蛋,咱俩都不去是不孝,都去也是不孝。”沈衷连珠炮似的道:“你留下来也是尽孝,
“哦”明白了。”沈褒掐着指头算了半天,道:“那我去吧,你留下来。”
“我是哥哥,你得听我的。”沈襄瞪他一眼。这时候营地里似乎有动静,他知道非走不可了,低声说一句:“照顾好娘和弟弟。”便转身跑到树林里。骑上早准备好的马匹,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