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的人生也就这么短,如果你要证明,那我的生命就结束于此,以此来证明你是最重。
呵呵。幼稚。
我是你的小情人啊。
那我是老女人。
八
素君,素君。
他的眼神总是这样的,好像是不轻易看见,随时可以收回,他的真真假假,她的眼圈是黑的,眼线都化开了。
你怎么坐在这里。他问她。人群聚集起来,她像个落魄的乞丐。谁会相信她是女人一辈子最美一天的新娘。她什么都没说。
我刚从上海回来,在上海找了份工作,没来得及跟你说。他说。你怎么还跟那时候一样,我突然消失你就失魂落魄了。
我们回家,回家。
他来扶她。如梦一场。他来扶她,带她回家。
晕眩。那对情人被发现相拥死在大街上。如同梦境。如果此时死去我只觉得只是梦。如果此时醒来发现我是孤身一人,任何人都未曾来过,那么也就是真实。如果你还在身边那证明之前的一切就真的只是梦境。
她笑。抱住他。让我们在天明之前好好爱一场。
我不记得你叫什么了,对了,你叫什么。
我叫东杰度。
哦,我们见过面的是吧。
是啊。我们是同一个中学毕业的。
这是你朋友吧,他叫什么,跟你是一起的么。
你对他有兴趣。
她笑。留个电话给我吧。我这礼拜生日,到时请你们喝酒。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一
穿过人群熙攘的大厅,如同拨开重重叠叠的云雾,因为都是些聚一起只为取暖的无所事事的人,她迅速攀到窗口,对方说没有直达她说的那个地点的票子,只有去年刚连通到上海的,她点头说,那好,要一张卧票。是下午两点,还有两个小时。她又点头说好。
她提起摔在地上的包,左右开弓挤出人群,一团团杂杂的浊气。
候车的人非常多,有些横着睡觉,有些几人凑一起分享一份盒饭,也有人在旁若无人敲击电脑,也有商贩模样的人四处走动。她调了一下她那块防冻手表,希望在出发之前能睡一觉,她压低了羽绒服的大帽子,提上围巾,如此严实的防卫姿势。耳朵里依旧充斥着各种声音,后座男子的凝重鼾声,有人用藏语交流,大笑,非常自然,间隙也还听见起起落落的键盘声她一直朦朦胧胧地听着,听到最后。
手表给她警告睁开眼来,她明白她的倦意来自缺氧,她从手腕解下毛巾走去厕所,洗脸,略微揉搓*肿胀的双颊,满是哀伤皱纹,她没有酝酿情绪让眼泪掉下来,转身拎起包走到站台,她的车还没有来,一辆不知去向的列车,把她带向远方,一直走一直走,觉得自己再也走不动了,她就站在了那里。
列车没有载上她便呼啸而过,呼呼的头发把她的头发吹得散乱,她心略有痛,列车已走,却忘了带上她。只是依旧,她不会流泪了。
她静静地听,还是有那一下一下又连续着的键盘敲击声,似就在她的身后,在她的耳边,如此的贴近。她略略的有些隐忍不言,她只见它来,略略的还未看清车牌,拎起包迫不及待上了车,她离开了这里,跨上了带她离去的列车。
二
她穿过四节车厢才找到自己的床铺,先搁下包,取出毛巾,杯子,接水,她极小杯的矿泉水,每次只抿一点点,这样缩进的节制。铺好被褥她便躺下了,车子略微晃动随即出发。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想,她只待静静的,列车自有方向。
她闭上眼睛,开始入睡。
窗外的风景依旧,许许多多的,她了如指掌并已习以为常,她没有倾诉,没有沮丧,没有绝望,不是孤独,她只是背负了太久有点累罢了,对,有点累,一点点累,和一点点疲惫。
她习惯了这样的冷,这样的风雪,独自的清梦。
大脑缺氧时没有梦,只有不可抑止的沉睡,可是,那一天,很奇怪的,她却从睡着一直做了三个梦,她迷迷蒙蒙,但是她知道那里是哪里,她和一个人穿梭在一座坟一座坟间,他们在找坟,不知是谁的,只是她这么伤悲,找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找到,她即要崩溃,难以自持,可就是找不到她要找的那座坟。她回过头来问问同行的人,而那个人俨然就是她自己,她们相顾,无声无息,无泣无诉。然后是阴雨绵绵的春季,非常重的湿气,她穿梭在那条湿透的街道,粒粒雨花石,不停地来回在贯通的巷道,而依旧身后有个人跟随,她感觉得到那个人与自己是一道的,可就是不说话,也不回头看他,默默地顶着湿气不停地走街串巷,不知休止。
最后一个是在这里,一对人去翻雪山,非常厚的雪,天空是煞白煞白的,她一直行走,全天全地的都是白,连伸出手来也只有白光一片,她十分害怕,于是便转过头想询问他,问他帮忙,可是他们都消失了,她再看四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自己都消失了。
她醒来之后便决定要离开了,收拾了行李,那样的冷,她只感觉自己似乎都没有半丝热度了。可是心里没有悲伤,还只是疲惫。
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梦到那条清巷,非常深非常远,周围都是湿湿的露水。这是她对江南故乡最深的记忆,那些深巷以及滴滴答答的雨水,在她的梦中挥散不去。她就这样独自沿着深邃巷道一直往前走,她知道前方有她想要找的东西,但她不知是何,只是一直走一直走却总也走不到。太远了太深了。她就这样从梦中醒了过来,侧身看窗外飞快闪过的高大杨树,她的树,一棵一棵抛在身后。
她知道这旅途的漫漫,也十分习惯在旅途中的感觉,并且懂得在旅途中打发时间和排遣烦闷,她吃了一点东西,每次吃一小口后都抿极少的水送食,必要时啃食巧克力以增加身体能量。她活得如此有节制和约束,亦是让自己从头至尾的变得拘泥和谨慎,以至于越来越走向自省和自持。亦在待人接物上显现。
穿过夹道杨树,村庄,田野,沙漠,荒原,然后又是田野,村庄和城市。她仍有那么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必有那么多的城市和村庄需要穿越,她何能让这世间,让人们跟着她的意志去活呢,按着她的方式,她的想法,实质上又如此的微不足道。她只能像人一人般被这世界,被这生活所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