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却清楚地很:这就是师父!
戚纶节俭,舍不得做新衣服,平日里大都穿着官服,常服每季就两件,都浆洗得发白了,还舍不得买新衣服。
那是他五十大寿时,吕悔用自己的俸禄扯了新布料,专门请了裁缝上门做的深蓝直裰。
当他把人从雪里挖出来,拂去脸上的积雪,看到那些大小不一的伤口。
心中的怒火像灼热的岩浆喷涌欲出,戚纶的脸上青紫难辨,身体上大小不一的伤口,分不出是被什么利器所伤。若不是被大雪掩埋,只怕尸身早已腐烂。
他轻轻拂去身上的积雪,脑海里却浮现初遇戚纶的情景。
他的父亲曾是戚纶麾下的百夫长,身死沙场后,母亲拿了父亲的抚恤金跟人跑了,留下年幼的他无依无靠。
那年,也是这样的大雪天,也是这样的寒冷,他在破庙里冷得已经失去了知觉,在自己以为快要死时,戚纶找到了他,同哑伯一起住在那不大去足以容身的院子。
后来,戚纶看他根骨颇佳,便将自己的全身武艺倾囊相授,又为他在殿前司谋得要职。本来打算回乡颐养天年的人,为什么会无辜惨死在天烛峰上?
戚纶的衣服褴褛不堪,像被人一条条撕扯下来,吕悔细细将衣服整理好,热泪不时滚落下来。
“师父,您受苦了!徒儿这就带您回家!”
就在他要搬动戚纶时,左手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勒了一下,一串血珠瞬间滚落,疼痛钻心。
他抬起手,却见一根细若游丝的白色钢线缠绕在左手手腕处。他把那根钢线取下,阳光下带着血色熠熠生辉。
这么精巧细致的钢线,整个大韩并不多见,但他却极为熟悉。上清观碧虚道人的拂尘并不是由马尾制成,而是请了最好的铁匠打造极细的钢丝,杀伤力极大。
再看戚纶身上所受的伤,衣服破损的程度,分明就是钢拂尘所伤。
他想起师父辞官时,面容愁苦,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明说,愚笨如他,都能看出皇上对师父的不满。
皇上对臣子不满,臣子怎么可能安然归乡?
而碧虚道人,最擅使用阴谋诡计。若论武力,他绝不是师父的对手,但若论耍阴使狠,师父却绝不是碧虚的对手。
吕悔背着戚纶的尸身,一步一步走下石阶,下山的路并不轻松,雪后路滑,他走得并不轻松,几次摔伤,戚纶却牢牢在他背上,未伤分毫。
上马后,他脱下外衫,将戚纶牢牢绑在身后,回头说道:“师父,回家了!待您入土为安后,徒弟定会杀了碧虚那贼道人为您报仇!”
语罢,策马奔腾,消失在官道上。
密丛后,身着黑衣的卫融走出,按谢凝的吩咐,他在戚纶的尸身上做了手脚,故意引导吕悔往碧虚道人的身上猜疑。
原本,他只能是引导吕悔猜疑,却没承想,吕悔竟然如此轻易断定杀人凶手就是碧虚。
看来,这小子只学会了戚纶的武艺,他师父的心机和头脑却是未学会半分。怪不得在宫中待这么久,却未得顺德帝重用。
卫融并未沿官道行走,转身扎入密丛,尔后,密丛中飞起一只信鸽,将消息传给京中的谢凝。
而卫融身骑快马,朝福州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