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或许有无穷无尽的东西,但那绝不是人生。
人生有尽头,向前迈的同时就是在和无数人、无数事告别。
“你咋了?”关月瞧着发呆半天的人,还是没忍住凑到她耳边轻声问。
钟文姝吸吸鼻子,掩饰涩意,也小声回答:“我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关月乐了,伸手去捏钟文姝的脸:“来来来,说给姐姐听听,你在思考啥?”
拂开对面人的手,钟文姝才道:“弟妹你说,这人和人之间的碰面,是见一面少一面,还是见一面多一面?”
关月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管两人乱七八糟的称呼,开始认真思考这个极具哲理性的问题。
钟文姝也没催,撑着下巴,开始发呆。
这问题是钟文敏问她的。
高考完那段时间,钟文姝就像是长在了钟文敏身上,但凡闲着就要腻在钟文敏身边。
参照小姐俩一言不合就开始吵架的先例,胡同路三人组没少见着钟家小闺女气冲冲跑走的画面。
开始还新鲜,后来那仨人都没兴趣了。
瞅瞅,下午气冲冲走了,晚上乐颠颠又跑回来。
三天两头来一出,再好事儿也硬生生被这小姐俩给磨没了。
不过也奇怪,这俩人都是白天闹别扭,晚上就好的跟一个人一样。
据贺姓同志实名回忆,那段时间媳妇一到晚上就往外跑,他不知道守了多少次空房。
也是这段时间,钟文敏突然提了这个问题,小姐俩到现在都没能统一意见。
钟文姝坚称见一面就是多一面,就像是2永远大于1。
钟文敏则是坚持认为,总数既定,每一次碰面都是在做减法。
钟文姝觉得她太悲观,但钟文敏不承认:
“这不是悲观,是有感而发!”
钟文姝翻了个身,把一条腿搭在眼前人身上,胳膊也伸过去示意她继续说。
“在赵沟子大队的时候,我就想着家里这边的好;后来去了文工团后,又一直在想赵沟子大队,现在回来了,又开始念着文工团那些人。”
“年前还有时间,你要不要回去看看?我陪你呀!”
“你不上班了?”
“哎呀,有妈妈在,不差这几天。”
钟文敏有点心动,但想想还是算了。
钟文姝不解,缠着她问为什么。
“见面次数有限,还是攒着吧。而且你想,那么多人以后不经意在哪里遇到了,那多惊喜。”
似乎挺有道理,钟文姝点点头。
得到认同,钟文敏越说越兴奋:
“诶你说,我以后也写本书怎么样?”
“写啥?”
“就写咱们啊,从小到大,咱们长大的这个胡同,赵沟子大队,文工团,以后的大学,还有等咱们老了以后的生活。”
“那这不是得写一辈子?”
“那就多写几本,反正慢慢来,我怎么说也算是个经历丰富的了,能写的多了去了。”
要这么说,钟文姝可来兴致了:“那我多少得是个人物吧?敏敏,书名就叫《我最爱的妹妹》,你觉得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