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威远毫不在意二人的玩笑,大口大口地喝着酒,似是在品尝着琼浆玉露,神情极为享受。
此时席间端上来一尾清蒸鲈鱼。江清流挟起一块,觉得触感不似一般蒸鱼的绵软,而是极有弹性。再送入口中,鱼肉也紧实细致,滑嫩鲜美。
“严兄,这道清蒸鲈鱼为何口味这般弹滑?”他开口问道。
严睿很是惊讶。江清流出身富贵,所食珍馐玉馔必然不计其数,怎么会对一道简简单单的蒸鱼这般感兴趣。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的,这至少说明自家厨子还算有点拿得出手的手艺。
“呵呵,这鱼我也吃了好些年了,只觉得好,都没起心思问问,四爷这话还真把我难住了。”他笑道,对一旁伺候的小厮吩咐:“去把厨子叫来,我有话问问他。”
小厮应声退下,不一会领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微弓着身子走了进来。
“不必害怕,今儿的菜做的都不错,待会去管家那里领一两的赏银。”严睿见他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笑着安慰了句,接着道:“这位客人想问问你这道蒸鱼如何做的,你且细细道来。”
“是,老爷。”那汉子见没出什么差错还有赏钱拿,顿时镇定了许多,“其实这道菜做起来极是简单。这鲈鱼洗净剖开,那葱姜蒜酒腌制片刻后,裹上一层番薯粉,再抹上一层油,然后上锅蒸。一蒸熟就立即端出,再调好酱汁淋上即可。”
严睿见他三言两语就说完了,不太满意,想让他再说细一点,却听江清流开了口。
“这么说,这鱼肉滑嫩的口感,关键就是抹粉和涂油这两步了?”
那汉子似乎很是惊讶,愣了一下才慌不迭道:“是是,这位爷说的正是。”
“我知道了,多谢师傅。”江清流微微一笑。
厨子被带出去后,方威远忍不住问道:“四爷会做菜?”
江清流摇摇头,笑道:“并不会。”
“那四爷怎么对这鱼的做法这么感兴趣,而且刚刚那厨子一说,就能知道其中关键?”方威远皱着眉头不解道。
“我有一位朋友精于厨艺,喜欢琢磨各式菜品。我猜想她应该会对这鱼的做法感兴趣,才有此一问。”江清流解释道。
“四爷的这位朋友…是女子吧?”严睿突然道。
“确是女子。”江清流坦然道。
“哦,我知道了!”方威远一拍桌子道,粗犷的脸上出现一抹不太和谐的揶揄之色,“这位朋友一定是四爷的心上人!”
严睿也轻抚胡须,看着江清流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唔,有这么…明显么?”江清流竟是毫不掩饰地承认了。
方威远此时酒热面酣,兴头正好,胸中的八卦之火也趁机熊熊燃烧起来。
“真的?!哪里人氏?四爷认识多久了?怎么认识的?”他不迭声地问道,又嘿嘿笑了两声,“能得四爷青眼相待,必然是个才貌双全的奇女子!”
突得他又一拍桌子,急道:“四爷,你可和人家表明心迹了?找媒婆说和了吗?下聘了吗?哎呀,这么好的姑娘四爷你可得下手快些,不然可就被别人抢走了!我家娘子要不是当年我眼疾手快,这会可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见他越说越不像话,严睿急的抬手想去捂住他的嘴,却听得江清流轻轻一叹:“方兄说的是,确实要再快一点了。”
他刚伸出去的手不由顿住,心中实在震惊。他转过头看向江清流,也忍不住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竟惹得四爷这般牵肠挂肚?”
在他看来,江清流不仅身世显赫,而且卓识远见,极有谋略。外表更如芝兰玉树,一表人才。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害相思?
他觉得这样的想法简直匪夷所思,于是没等江清流回答,又莞尔一笑道:“四爷莫急,那位姑娘既然与你情投意合,心心相印,他人又如何再能入眼,自会耐心等待的。”
谁知江清流又是长长一叹:“只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竟然还是单相思?!严睿更是难以置信。
方威远这次没有拍桌子,而是拍了拍江清流的肩膀,笑嘻嘻道:“要是别人说这话也就算了,四爷你说这话我肯定是不信的。就算那姑娘一时半会没想明白,四爷你也不用着急。三天两头地在她面前晃悠一下,送点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哦对了,四爷你学问这么好,还可以写诗送给她。用不了多久,这姑娘肯定就天天想着你咯!”
“方兄当年就是用此法赢得嫂夫人芳心的?”江清流颇为认真地问道。
“那可不是。你嫂夫人当年可是我们那片出了名的美人,想娶她的人都能排成长队了。我花了一年功夫死缠烂打才让她对我死心塌地,非我不嫁的!”方威远挑着眉毛,颇为自豪道。
“那严兄呢?”江清流看向严睿。
严睿想着方威远刚刚这话太不讲究,江清流这般光风霁月,清雅如玉之人,怎么会用死缠烂打这个方法。他有心反驳,却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偷爬夫人娘家的院墙偷偷送她自己亲手刻的木雕小马的事情。他老脸一红,极其不情愿地含糊道:“差…差不多吧!”
江清流点点头,若有所思。
唔…死缠烂打是不行的,送礼的话,依王槿的性格恐怕会过犹不及。不过经常在她面前出现倒是正合了自己的心思。只是他这一两年都要南北奔波,实在抽不开身常常去见她。想起之前寄出的那封信,他嘴角弯起,眼神明亮:这倒是巧了。心中便已有了主意。
他们三人直到月上中天才撤席散场,皆醉得不轻。
江清流好不容易坚持着洗漱完毕,便一头倒在床上,昏昏沉沉中听见他含糊不清地呢喃道:“槿儿…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