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凤渊怔了怔:“什么原由?”
连瀛又倒满酒,酒倒映着他的脸,一脸迟疑。他扭头去看祁凤渊,好几次欲言又止。
祁凤渊靠在窗边,寻常时候他仪态端正,并不像这般坐得这么懒散,他用没拿酒碗的那只手撑着头,体贴道:“不想说就算了吧。”
“我不想说,你就真的不问吗?”连瀛有些好笑,挪到了祁凤渊身边。
他是想说的,可他不知如何开口,见祁凤渊没有寻根问底,他就更想说了。
在连瀛和祁凤渊沉默的间隙里,窗外有一对夫妻走过,看起来很年轻,或许新婚燕尔,情正浓时。可惜两人似乎起了争执,那位夫人走在前头,气势汹汹,男子跟在后头,好几次去牵那位夫人的手都被甩开了。
他们停在窗外,说话的声音很大,想不听见都难。
女子说:“工头都说你早早下了工,可你回家回得这么晚,你总是不说你在外头干什么,我看这日子不如不过了。”
男子有些尴尬,拉着女子小声劝慰了几句,女子垂头用衣袖擦泪,把男子推开了稍许。
男子见妻子哭了,也顾不上丢不丢人,他从怀里取出一根发簪,簪花手艺精致,顶部嵌着一颗不大的珍珠,他走近对他妻子解释道:“上次陪你出门,见你很喜欢这支簪子,但你没有买下来,我知道你是顾着家里。这几日回家晚,都是因为我在外头还找了别的活儿干,我想多攒攒钱买下这支簪子送你。前几日不肯和你说,是想给你个惊喜。现在你看看,喜欢吗?”
女子不哭了,男子又细声哄了几句,为女子插上发簪,那位夫人喜极而泣,两人牵着手远离了窗边。
连瀛没有看窗外,他一直在看着祁凤渊,在祁凤渊眼里颇为奇妙地看出了艳羡。他把手搭在祁凤渊的膝头,又坐近了些。
“你说我们都在争吵,吵什么?”
祁凤渊端起酒碗喝完,把空碗给了连瀛,指使道:“倒酒。”
连瀛:“……”
祁凤渊重新拿到酒碗,才开口:“就像今早上一样,细说起来都算不上什么大事。”
他晃了晃,盛满的酒溢了一点出来,连瀛抽出帕子替他擦衣服上的酒渍,好像事不关己地问:“算不上什么大事,还能吵得谁也不肯让谁这么凶?”
祁凤渊躬着身子,趴在了窗边,说道:“每次吵,你都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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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
祁凤渊眼睛疼,他闭上眼,叹了口气:“你说,我变了。”
连瀛怔了怔,祁凤渊又坐起,把酒饮尽,酒水顺着他下颌流进了衣襟里,他捏着那酒碗,有些不高兴,像是在质问现在的连瀛,也像是在质问以前的连瀛,道:“是我变了吗?你我合籍之初,便是谁也不了解谁罢,怎么能说是我变了?你明知我爱饮酒,也从未陪我喝过。每每提及我想去槐城看看,你也是百般推脱。好多事你不愿说,我便也不问,这不对吗?我不懂你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生气,我不愿让你,就是我变了吗?”
祁凤渊转身拿过酒坛,连瀛连忙按住他的手,祁凤渊拧着眉头问:“连酒你也不让我喝?”
连瀛哑口无言,拿开手,看祁凤渊对着酒坛口灌酒。
祁凤渊好像喝醉了,但又好似很清醒。
祁凤渊灌了几口,前襟都湿透了,他放下酒坛,很认真地看连瀛:“当初你说,你对我有情,可你喜欢我什么呢?”
“情有独钟。”帕子擦上祁凤渊脖颈,祁凤渊微眯眼,被迫仰起头来,连瀛收回手,注视着祁凤渊的眼,见那眉头又皱了起来,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连瀛道,“这不行吗?”
连瀛打断祁凤渊开口,又道:“情不知所起,你若追问旁人情起的缘由,恐怕没几个能说清楚。也许是黄水村你看我那一眼,也许是你靠在我肩头笑的模样,也许是你牵起我的手,也许还有很多个你让我心动的时候。喜欢什么,这很重要吗?”
祁凤渊头埋在手臂里,声音听起来闷闷不乐:“可你总是说我变了。”
连瀛觉得他和祁凤渊此刻就和方才那对年轻夫妻一样,争吵的内容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有了诸多误解,他们之间欠缺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他和祁凤渊也并非不了解对方,连瀛确信,这三百年他们之间互相了解彼此,他很了解祁凤渊。
连瀛看出祁凤渊好在意那句话,梦里梦外,祁凤渊说没有变化是不可能,有时连瀛在想,祁凤渊这种变化算不算是恃宠而骄,仗着连瀛的喜欢,因此祁凤渊对连瀛格外冷硬,格外心软,也格外没有耐心了。
可连瀛又何尝不是如此?
祁凤渊曾经说过:“情深故生忧生怖,因此才要忘情。”现在连瀛非常赞同前面半句。
连瀛拿走祁凤渊的酒坛,伸手抬起祁凤渊的脸,拇指在他唇边摩挲着,揩掉了溢出的酒:“我不记得那些话是在什么情况下说的,说实话,我是觉得你变了。”
连瀛为祁凤渊抚平皱起的眉川:“我也许是想说那些话引起你的注意,让你对我更好一些,又或许那些话只是我一时气话……我不清楚是哪一种,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下说出的,都绝对没有不喜欢你的意思。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你的。”
祁凤渊闭上眼,额头抵在连瀛手掌心里,他睁开眼抬头,又问:“我对你不好?”
“……”连瀛道,“我是说,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