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脸痛哭:“阿福还那么小,还那么小,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能不能,能不能我替他死啊,他还小啊。”
白蛟看着,望着,粗布的白裙被风吹动翻飞着,那张脸面无表情。许久,她伸出手,那手腕上立时生出黑色的鳞片,那鳞片不再皎洁如天上月了。她拔出一片,扔到妇人身上,妇人被突然出现黑色鳞片惊吓到,忘记了哭泣,她拾起那鳞片,恍然惊觉,一张脸又哭又笑,惊惧交杂,她又连连磕头,胡言乱语道:“龙神显灵了,呜,这是不是龙神显灵了?”
农妇紧紧握住鳞片站了起来,那鳞片浓黑似墨,足有巴掌大小,她护在怀里,像是护住什么稀世至宝,欣喜地往外奔去。
外头日光大亮,蔽日的乌云悄悄移开,光线照进了龙神庙里,金光笼罩着白蛟,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上眼含悲悯,像极了神明临世。
“既然没有龙神,那就让我做他们的神吧。”
白蛟望着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
白蛟离开神庙,去找文娘的父亲。
那店家的老脸远没有在第一层时见的轻松,两个眼袋下垂,一双眼遍布红血丝,他坐在乌木椅上,听白蛟说明来意后,他那耷拉着脑袋抬了起来,将信将疑道:“你果真有办法?”
白蛟摇头:“我没有办法,不过可以试试。”
店家召集族内子弟,他们连夜将所有被隔离的病患送去西北神君庙,用木板、布帘将西北神君庙和其他神庙隔绝开来,更把西北神君庙的门窗封死,只留下一扇小门传话送食。
这是青央提议的,他说:“西北神君司病疫,在那儿可以安抚人心。”
西北神君能不能安抚人心不可知,但白蛟做到了。
白蛟在西北神君庙里拿自身试验,割肉放血,取鳞制药,西北神君庙的病人看见白蛟如此,也慢慢从想逃变成安分留下。不知是谁喊白蛟时喊成了龙神娘娘,其余人纷纷效仿,都喊了起来。病人们在白蛟忙不过来的时候,还会互相递个水,喂个药。
庙小人多腾不开,所以年纪大的会谦让年纪小的,年纪轻的还会照顾年老的,惶惶的人心在此情此景安稳了下来。
有一回送食的青央听见了,出去外头告诉店家,店家又告诉其他人。外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头的人见西北神君庙久没有抬人出去,也将信将疑。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龙神显灵”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那些藏着掖着不肯出来的病患也主动要求来西北神君庙与外人隔绝。店家一时高兴,打铁趁热换了龙神雕像。
“那个病人身上的花纹有所减退,”连瀛沉吟,“怪哉,白蛟血肉能治瘟疫,这是什么道理?你们以前见过这种病?”
祁凤渊和万水俱沉默不语。
连瀛了悟道:“你们以前见过或是听说过,我也知道这种病,是吧?那这种病的根治之方是什么?”
祁凤渊摇头:“这是心病,没有根治之方。”
“这个方法治标不治本。”白蛟对青央说,“有的病患有所好转,有的病患花纹蔓延的速度更快了,我这种法子只能延缓发病速度,似乎无法完全根治疫病。”
里头的人,外头的人,都更加焦灼地寻找根治的良方,但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依旧找不到彻底根治疫病的方法。白蛟只能日复一日割肉放血,憔悴得黑色的鳞片都失去了光泽,恍如枯槁。
这一天,她放了一碗血,伤口来不及包扎就听见庙里传出声声尖叫,她掀开帘子走出,脚踢到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一颗头被她踢得滚了几滚,断截面沾着灰,还在渗血。
一具断首的身体横陈在地,安稳的假象如气泡被戳破了,庙里的病人尖叫着四散,你推我挤,更有人去拆钉死的木板想要逃出去。
你踩我一脚,我还你一耳光,场面极度混乱。
白蛟回神,扬声高喊,试图安抚住众人。
有人回道:“你这个冒充龙神的骗子,你和他们一样,就是想把我们关在这里等死。”
又有人喊:“我要出去,我要见我的女儿,我不要死在这里。”
白蛟难以置信地说:“我没有冒充龙神,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龙神,我这是在救你们啊。”
推推搡搡里,白蛟被挤到了角落,人去庙空,门窗被拆烂了,木框都掉了下来。外头光线刺眼,灰尘在光束里晃晃悠悠,可能是吹进了白蛟眼里,白蛟用手背遮住了眼。
半倾,白蛟放下手,低头去看,是一只小手牵住了她。
那小姑娘看起来七八岁,抬头朝她笑了笑,连牙都掉了几颗,含糊道:“娘娘别哭,抱抱娘娘,亲亲娘娘。”
“你怎么不走?”
“我要陪着娘娘。”
闻言,白蛟蹲下身抱住小孩儿,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没哭出一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