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的加尔梅克人,波斯人,德国人,任何民族的人,我都不喜欢……”他慢腾腾地说着,
谨慎地寻找有同样思想的人,同意他的,总是石匠彼得。
“他们不是民族,他们是邪族,”彼得肯定而且气鼓鼓地说。“他们出生时躲过了基
督,走路也躲过了基督……”格里戈里活跃起来,脸上放出光彩:“不管怎样,兄弟,我总
是喜欢眼睛长得老老实实的纯粹的民族,俄国人。我也不喜欢犹太人,我不知道上帝干吗要
造那么多的民族,这件事安排得太深奥了……”石匠阴沉着脸补充说:“深奥,可是多余的
东西实在不少。……”奥西普听了他们的话,就插嘴恶毒地讥笑:“多余的东西的确不少,
现在你们讲的这种话,也完全多余。唔,你们搞宗派,该把你们揍一顿。”
奥西普有自己的意见,但他到底同意什么,反对什么,是不大弄得清楚的。有时我觉
得,他毫无所谓地对一切人都同意,对他们的全部思想都同意。但最常见的是他讨厌一切
人,他也老把别人当傻子。他对彼得、格里戈里、叶菲穆什卡说:“呸,你们这些小猪
猡……”他们笑,并不十分高兴,而且也并不想笑,可是他们还是笑了。
主人每天给我五戈比买面包,不够吃,有点肚饿。工人们见了就拉我去吃早饭和夜饭。
有时候,工头们也邀我到吃食店喝茶,我高兴地答应了,我喜欢坐在他们中间听那些缓慢的
谈论和奇怪的故事。我熟悉宗教书,很使他们满意。
“你装饱了一肚子书,把胃袋绷得紧紧的,”奥西普睁着浅蓝色的眼睛向我凝视。他的
神情很难捉摸,眼球永远象在融化。
“你要好好儿守住,再多积蓄些,将来有用的;等你长大了,可以当修道士,口头上安
慰人们,要不然,就当大富翁……”“当传道师吧,”石匠不知什么缘故,用懊丧的口气替
他改正。
“什么?”奥西普问。
“应该说传道师,你该明白,耳朵又不聋……”“好,就是传道师,就当个传道师去同
异教徒辩论,要不然就改信异教——这也是挣面包吃的法子。只要聪明,异教也可以挣饭
吃……”格里戈里害羞地笑。彼得从胡子里发出话声来:“魔法师也过得不坏,还有各种无
神论者……”但是奥西普马上反驳:“魔法师没有学问,学问不受魔法师欢迎……”接着便
对我说:“留心听着:我的家乡里有一个穷光蛋,叫图什卡,是一个精瘦的无聊汉子。他跑
东跑西,象一根鸡毛被风吹来吹去地过日子。他既不会做工,又闲不祝这家伙因为没有地方
好呆,有一天决心出去朝山,整整出去了两年,流浪完了突然回来,模样儿完全不同了。头
发披到肩胛上,头上戴顶三角帽,穿着粗布的红道袍。眼睛象鲈鱼一样向大伙儿瞄着,反复
地说:悔改吧,罪人们。人们当然要悔改,尤其是女人家,于是事情顺利起来了,图什卡既
酒醉饭饱,又有无数的女人玩……”石匠生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难道事情在于酒醉饭饱
吗?”
“要不然,是什么?”
“在于传道呀。”
“他传什么道,我没有留心过,不过我的话还说不完呢。”
“你说的就是那个图什尼科夫·德米特里·瓦西里伊奇吗?那人我们很熟,”彼得抱屈
地说。但格里戈里低着头不出声?